李泰强行将房俊留下,整治了一桌丰盛的宴席,推杯换盏一番,酒至微醺,才放了房俊离去。 然后让侍女烧水服侍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王妃阎氏一双素手替他整理腰带,将一只精致的白玉貔貅挂上去,好奇问道:“你们两个到底谈了什么,为何殿下这个时候又要出去?” 李泰面色严肃,想了想,未免王妃太过担心还是没有道出实情,只是说道:“这两日闲着无事,去雉奴那边走走,你不必多心。” 但阎氏能将李泰这个性格乖张的皇子拿捏得死死的,岂是愚笨之辈?转瞬便明白了其中究竟,俏脸上染了担忧,轻声道:“是因为易储之事?” 之前,李泰也将自己自右屯卫差点被毒杀之后的猜想与她说了,夫妻两个一致认为这件事很可能显示了陛下的态度,那就是“扶立新储,剪除一切有可能威胁新储的隐”。 若李泰能够成为新储,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毕竟李泰当初之所以公示天下退出争储是因为估测到储位无望,可如果当真有机会,谁又会无动于衷呢? 但一代不能成为新储,代价则是无比凄惨。 偏偏无论李泰还是阎氏都不认为优势能够比得上更年轻、更聪慧、也更得父皇喜爱的李治 阎氏明白李泰已经从房俊出得道了什么办法,也不多问,只是叮嘱道:“此次不比从前,阖府上下生死攸关,还望殿下冷静一些,莫要如以往那般任性行事。” 李泰颔首,他在外头任性妄为、性格乖张,但很是能听得进去王妃的话,低声道:“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阎氏将他送出堂外,看着他的身影在雨幕之中登上马车迅速远去,忍不住叹息一声,满腹忧虑。 窗外大雨倾盆,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在窗前栽着荷花养着鱼的陶缸里,哗啦啦响个不休。李治躺在摇椅上,手里握着一册书卷,只觉得心烦意乱,哪里读的进去? 晋王妃一身素雅长裙,乌鸦鸦的秀发盘城一个精致的发髻,步履轻盈的走进书房,将手中一盏热茶放在书案上,来到李治身后,纤手搭在他肩头缓缓揉捏,俯身见到李治紧蹙的眉头,忍不住问:“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李治叹了口气,将书卷丢在一旁,闭上眼睛。 他现在对自己这位王妃越来越不满意了,虽说曾患难与共,自当举案齐眉,但人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是非好恶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如今朝中易储之事轰轰烈烈,自己与魏王都被当作新储之人选,皆有可能取太子而待之进而入主东宫,可这其中的凶险谁人不知? 成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成,怕是连退路都没有。 偏偏自己王妃还受不住娘家人怂恿,时不时的在自己面前进言要勇于进取,要一往无前,太原王氏会鼎力相助,然后成为太子之后,多多提携太原王氏那些个娘家人 唉,所谓“知音难觅”,大抵如此。 没来由的,看着窗外朦胧雨幕,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娇媚绝色的面容来,令他心里一跳 门外有内侍敲了敲门,道:“启禀殿下,魏王殿下求见。” 李治与王妃愣了一下,连忙起身整理一下衣冠,晋王妃则拉住他的衣袖,疑惑道:“魏王这个时候前来所为何事?他可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当心他有什么阴谋诡计。” 李治没好气的甩脱她的手,不耐烦道:“你得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魏王乃是本王一母同胞的兄长,兄长登门,你不去赶紧张罗酒宴热情款待,说这些啰嗦话有个甚用?” 言罢,转身出了房门扬长而去。 这女人颜色固然绝美,但是这脑子却太过平滑,令他愈发厌烦了。 若是身边有那个娇媚入骨且聪慧伶俐的佳人,既能承床第之欢又能助皇图霸业,夫复何求啊 到了府门前将李泰迎入府中,打算直抵正堂设宴款待,李泰却摇摇头:“今日为兄前来,乃是有要事相商,此间人多眼杂,不如去你书房坐坐,咱们兄弟说说贴心话儿。” 李治一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引着李泰来到书房,待内侍奉茶之后将左右斥退,只余下两兄弟在座。 喝了口茶水,李泰单刀直入:“咱们兄弟之间也毋须藏着掖着,为兄今日前来,就是想要问问雉奴你,对于易储之事到底有何看法?” 李治只好也举杯喝茶,掩饰被这一句直来直去的话语所带来的慌张 这是打算仗着兄长的架子,来逼迫自己主动放弃储位? 不应该啊 心念电转,李治避而不答,反问道:“兄长何以教我?” 李泰知道这小子看似忠厚、实则滑头,不以为意道:“明人不说暗话,为兄许久之前便已经公示天下,对于储位不感兴趣。” 李治放下茶杯,有些感动的看着李泰。 他误会了,以为李泰今日登门是为了向他保证不会参预争储,心甘情愿的将储位让给他,这番手足之情的确令他动容,他自己便做不到这般视储位如无物 纠结半晌,他才讷讷说道:“兄长盛意,小弟感激不尽但小弟也不敢相瞒,假若他日小弟成为储君,也不敢保证能够确保兄长之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