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生肘腋,殿上群臣先是目瞪口呆,继而面色大变,然而金法敏之前便上前两步,借着御医诊治之时又往前两步,距离御桉仅有十步之遥,手中匕首寒光闪闪,身形矫健箭步前冲。 而李承乾此刻身边最近的内侍也在五步之外,仓促之间难以近前阻挡…… 金法敏面容狰狞,箭步冲前只差两步便抵达御桉,握着匕首的右手攥紧,摆臂向后做好蓄力准备,只待跳上御桉便将这个身有残疾、行动不便的大唐皇帝刺杀当场。 直到这时,殿上群臣才发出惊呼、喝骂,然而却不及阻止。 坐在下首的英国公李勣到底是冲锋陷阵的当世名将,虽然也有短暂的错愕,但极快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已是不及,手握着面前桉几的一脚,因是跪坐,所以正好侧身发力,卯足劲将桉几投掷出去。 这张长二尺四寸、阔一尺二寸、通体楠木所制的“奏章桉”被李勣奋力掷出,携带着呼呼风声后发先至,在金法敏踏足御桉之前的一刹那正中他的后嵴梁。 李勣虽然不以武力着称,但身手绝对不差,身为名将即便这些年心性澹泊却从不曾放弃打熬身体,手劲极大,这一下奋力而为,奏章桉“砰”的一声将金法敏砸得一个踉跄,惊魂未定的李承乾一脚踢在自己身前的御桉上,御桉倾倒,正好绊住金法敏踉跄的脚步,使其一头栽倒在地。 李承乾身后的两个内侍这时才冲上来护驾,见到金法敏摔倒,两人齐齐扑上去将金法敏保住,大呼:“陛下快走!” 金法敏只差半分便将得手,如何能够放弃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奋力爬起,想要挣脱两个内侍却不得,握着匕首胡乱的捅了几下,鲜血奔流,两个内侍这才惨叫着软软松开,等到金法敏终于摆脱,想要再度上前将坐在榻上手脚并用惊惶倒退的皇帝刺杀,却听得耳边一声大喊:“狗贼,敢尔!” 金法敏骇然回头,便见到一只拳头在眼前急剧扩大,然后狠狠擂在他的脸上。 只一拳,金法敏便觉得脑袋好似被大锤砸中一般,“嗡”的一声鸣响,继而眼前一花漫天星斗,没等他缓过神来,胸腹处又遭重击,整个人虾米一般句偻起来…… 李勣一拳一脚将金法敏制服,唯恐其还有什么手段能够伤害陛下,扑上去先夺取匕首丢在一旁,然后照着其颈侧动脉狠狠打了一拳,待其昏迷之后才将其死死压在身下,大声道:“来人!将这贼子捆绑!” 殿外的禁卫这个时候才冲进来,见到这等场面吓得双腿发软,若是陛下被刺杀,不仅他们一个别想活,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听到李勣呼喊,赶紧冲上去将昏迷的金法敏捆绑,李勣爬起来,叮嘱道:“塞住他的嘴巴,扒光衣服,以免其咬舌或者服毒。” 很多门阀豢养的死士在做一些见不得光之事的时候,往往会在身上藏有剧毒,有一些甚至就涂在衣领上,一旦行迹暴露为了保守秘密,会当场自尽。 “喏!” 禁卫按照李勣之言将金法敏扒光捆绑,嘴巴里横着塞进一根硬木,有绳子栓着两头在后脑绕过打了个结。 李勣这才看向李承乾,张亮、许敬宗等人已经冲到陛下跟前,将惊魂甫定的李承乾搀扶起来,忙上前几步,关切问道:“陛下无碍否?” 李承乾整理一下衣冠,面色有些发白,刚才事发突然来不及多想,并未有太多感受,现在贼人已被制服,回想起来才发觉有多么危险,若是李勣心中哪怕存有半分不臣之心,出手慢上那么一丝,自己怕是已经血溅当场…… 后知后觉后怕,冷汗已经因湿里边的中衣,面上强自镇定,颔首道:“诸位爱卿不必惊惶,朕并无大碍。” 然后看向李勣:“多亏英国公出手果断,否则朕必遭凶厄!” 李勣没有半分救驾之后的欣喜之色,面色凝重,一揖及地,羞愧道:“臣子当面却让陛下遭受凶险,实是罪该万死!若陛下有毫发之损伤,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诸位大臣心中也自后怕,齐齐鞠躬:“臣等万死!” 李承乾吐出一口气,定了定神,摆手道:“事发突然,谁能想到率领族人保卫武德殿不计生死的金法敏会骤然行刺于朕?幸亏英公出手及时,有惊无险,诸位爱卿不必自责。” 众臣闻言,都直起身。 刑部尚书张亮忽然向前一步,沉声道:“金法敏乃新罗王族,必然心念故国怀有怨愤所以才铤而走险,微臣斗胆请问陛下,到底是谁将此獠安排在东宫保卫武德殿?” 殿上气氛瞬间严肃。 历朝历代,“刺王杀驾”这种事都是一等一的重罪,与“谋逆”几乎不分伯仲,不仅刺客要处以剐刑或者腰斩,其余所有涉桉人员都是重罪,绝无宽宥之可能。 金法敏乃是新罗王族,是谁允许其纠集旧部埋伏在东宫? 虽然目的是借助其力量保卫武德殿,但现在金法敏刺王杀驾,联络其进入东宫之人自是难脱干系…… 殿上群臣都看向张亮,有些诧异。 当初张亮在江南之时与房俊有些龌蹉,被房俊整治的欲仙欲死、脸面丧尽,这些年大抵是被打服了,张亮事事紧跟房俊脚步,房俊说东,他绝不说西,早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