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点头 :“ 当年死的是崔君烨 , 也就是如今殿下这个身份 , 他曾经受殿下恩惠 , 入局修书 , 当年自愿入宫替死 , 花了两个月时间 , 找钟考为他换成了殿下的脸 。

所以谢恒在两个月后 , 才向陛下检举 。

不仅仅是因为他要塑骨 , 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低头需要时间 。

最重要的是 , 他们要给崔君烨换脸的时间 , 让他成为 「 李圣照 “。

“ 然后呢 7“

内力流转在两人周身 , 洛婉清觉得这仿佛是某种情绪 , 它第一次在他们中间 ,

帆通无阻流转 。

谢恒看着她带着伤的手心 , 轻声继续 :“ 之后 , 我用太子的消息 , 换取了陛下的信任 。 但陛下不会重用不能为他所控制之人 , 所以我自愿接受陛下沉骨香之毒 , 解药在陛下手中 , 一月一颗解药 。 为了不让我受限下所控 , 子规兄长 , 自愿为药人 , 让阿姐炼药 , 最后为我换血 。“

洛婉清听着 , 忍不住捏起拳头 。

她终于明白 , 为什么他说 , 这不仅仅是一句话 。

他一身骨血是亲人的血 。

他的路都是踩在亲人的尸骨上往上爬 。

这怎么能说是 “ 一句话 “, 他早就满身血债 , 早就回不了头 。

“ 柳惜娓 , 这世上没有天赐 。 “ 谢恒拙起眼眸 , 平静看着她 , 苦涩笑了笑 , “ 像我这样的人 , 活着就是罪孽 , 痛苦才是应当 。 所以姬蕊芳做什么 , 都是我罪有应得 。 我没有骗你 。“

谢恒克制着 , 认真道 :“ 我不是崔恒 。“

最后一道真气从他身体中缓缓流入洛婉清身体 , 这些真气明显被他炼化过 , 与洛婉清的内力交融在一起 。

他注视着洛婉清 , 眼神温柔中压着几分伤怀 :“ 他不会回来了 。“

洛婉清不说话 , 眼眶涨润 , 固执看着他 。

谢恒不敢看她的目光 , 他躲开她的注视 , 在周身真气完全平静之后 , 将手收回膝间 , 站起身道 :“ 你再休息片刻 , 便可以离开 , 速速找到殿下 , 等回去之后 , 监察不会亏待你 。“

“ 你告诉我这些 , 不怕我告诉陛下吗 7“

洛婉清看着她的影子 , 没有理会他的命令 , 沙哑着声音 , 缓声道 :“ 陡下以为沉骨香是你的缨绳 , 以为你有制约所以信任你 。 你今日告诉我这些 , 是觉得自己将死无惧 , 还是因为和我说话这个人 , 不是机关算尽的谢司主 7“

“ 我告诉你 , 是为了让你走 。 “ 谢恒看着地面 , 缓声道 ,“ 不要因为对崔恒之情 ,

破坏大局 。“

洛婉清没说话 , 她想了许久 , 只道 :“ 你是自愿的吗 ?“

没愚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 谢恒一顿 , 随后听洛婉清继续道 :“ 这些选择一一都是你自己选的吗 ?“

谢恒没有回答 , 过了许久 , 他轻声道 :“ 是 。 这是我选的路 。“

“ 崔恒不会回来了 “

洛婉清了然 。

谢恒悄无声息握紧拳头 , 肯定道 :“ 是 。

「 那我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吧 。“

洛婉清说着 , 拙起眼眸 , 看向面前人的背影 , 平静道 :“ 您如实答我 , 我就去找崔大人 “

谢恒没说话 , 似是默认等待 。

洛婉清缓了好久 , 才升起勇气 , 艰涩道 :“ 流风岛崔恒中箭落水那日 , 他知道自己生死定数吗 7“

她信崔恒会为她以命相搏 。

可她不知道谢恒是什么人 。

从他们相遇 , 他做事向来机关算尽 , 他背负这么多 , 他怎么会在那一刻 , 毫不犹豫去为她挡下那些箭矢 ?

那到底是他某些计划的一环 , 还是那一刻 …...

他选择把她置于自己性命之上 ?

她等着对方答案 , 而对方背对着她 , 仿佛是过了百年漫长 , 才哑声承认 : “ 不知

洛婉清闻言 , 目光便慢慢亮起来 。

谢恒似是有些狼狐提步走向中内洞 , 催促道 :“ 你走吧 。“

洛婉清看着他走进内洞 , 坐在原地 。

不知道 。

他不知道 。

在将她拉出阵法那一刻 , 他没有权衡利弊 , 他是崔恒 。

她想着 , 低头看向手上和崔恒一模一样的包扎手法时 , 有些想哭 , 又想笑 。

他骗她 , 又骗她 。

崔恒还在 , 他永远在 。

在他不经意柔软的眼神 , 在他不自觉放低的姿态 , 在他包扎的一个结 , 说话时忍不住停顿的一刻那 。

在他可以告诉她这一身特殊体质缘由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