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雪低着头重复道,「古大哥问大伯在哪?」
张君雁在身后笑:「我答过他了,我爹没来啊——君雪,你也犯傻。」
但张问狄的笑却淡了下来,他没理会张君雁,转身道:「.你跟我来,君雪。」
「大伯去州衙了吗?」
「.」
堂中安静了一霎,大家脸上的暖意都有些僵硬,每个人都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对了。
张问狄转回身来,脸上的笑已完全消失。
「你要在这里说这件事吗。」老人冷冷看着她,声音没有起伏,「张君雪。」
高大的女子抬起头看着老人:「大伯真的要为七蛟洞作证,说是姐姐.谋害尚怀通吗?」
面色茫然不安的每个人都骤然睁大了眼睛,一种惊骇至极的安静出现在屋子里。
「.是不是.有什麽误会。」张君兰有些无措地往前走了一步,「君雪.爹爹」
张问狄看着张君雪,恶心的眼神仿佛看一只亲手引入屋中的蛇:「是又如何?」
「是他害了姐姐。」张君雪僵硬道,「姐姐死了。」
「死了用你告诉我吗?!」张问狄猛地上前一步,「君雨是我亲手教大的!」
他看着张君雪:「怎麽,你能让她活过来?」
「我会为她报仇。」
「谁不想为她报仇?!」张问狄吼道,「怎麽报?和他妈骆德锋拼了?!」
张君雪沉默地看着他。
张问狄深深呼吸了两口,堂中一片安静。
「既然张君雪在这里说出来,我就告诉你们这是怎麽回事。」他扫视了一眼诸人,冷冷的目光最后放在张君雪脸上,「这是祖祠里的决议,照家规是不出四口的.倒没想到家里有外人的口舌。」
他后退两步,转身扶案,语气已平缓下来:「家主三天前进入州城,暂居七蛟之处,确是为了帮尚怀通洗清旧案嫌疑。因为七蛟如今一心送他入修剑院,这事情算是个阻碍。我们答应了这件事,并不是做七蛟的狗腿,而是在祖祠商议过后,认为此事七蛟急我们缓,而且这件事对七蛟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但对张家,却是难得的机遇。」
老人抬起手:「第一,尚怀通进修剑院的关键不在我们的证词。隋大人真正看中的,是他掌握的一式剑。」张问狄道,「这一式剑,家主看了,我也看了,尚怀通能以如今年纪和修为习得,说得不客气些,若有我们的证词,修剑院是高高兴兴地把他迎进去;而即便无我们的证词,修剑院也会捏着鼻子把他收进去。」
「第二,七蛟洞为此举开出的筹码是现银八百两,刀法三部,并且张家任挑十处产业,他们会暗中配合移交。」张问狄道,「到昨日,张家已拿到其中五处,以及博望园的半成乾股。」
「.」诸人本来茫然蹙起眼睛陡然放大。
一开始听闻家主竟然帮七蛟做事,实在令他们茫然失措丶不敢置信,但当这样的巨利摆在面前后,那疙瘩却平下去不少。
不须名丶也不须实,只是家主暗中去说上两句话,便能得到这样巨大的收获平心而论,这确实是张家无本万利的一举。
堂中依然安静,但气氛明显可感地平缓了许多。
这的确是不便公开的事情,但也确实是张家难得的机会——若无七蛟洞自己的配合,在后面的分割之中,张家能抢下多少东西?
而且做了这件事后要报仇,依然可以报仇啊。
安静之中,张君兰再次轻轻牵了一下张君雪的手,低声轻柔道:「君雪,爹爹说的是气话,咱们先坐下,慢慢谈好不好?」
其他兄姐也都投目过来,在骤然的惊愕过去之后,他们也觉得这事情确实是可以慢慢讨论的,一时都看着这位刚刚融入进来的小妹。
堂中安静下来,张问狄被张君雪当众戳破秘事引起的怒火也平息了些,他看着女子,平声道:「张君雪,你姐姐为张家带来多少不公和骂名,半年多来,张家哪个人没有在承受?七蛟本来要我们公开宣称是君雨的罪过,还指名要你去作证的,但家主第一句话就拒绝了。现在只是他在州衙中说两句谎,若说有什麽受辱之处,那也是家主在受。用你姐姐的事情说两句话,为每个张家人谋一份补偿,你认为不可以吗?」
「.」
张问狄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女子长久的沉默令他气平了大半:「过来完礼吧。」
张君雪没动,张君雁立刻也走上前轻轻推了推她,低声道:「君雪,快去吧。」
她毕竟是张家本代最杰出的年轻人,三两句话的冲撞,长辈不会意气用事,兄姐们也愿意包容她。
然而女子一动不动。
她不是在等一个颜面上的台阶,她是真的就这样立定了,完全没有依言而行的意思。
张君雁哄着推了两下,然而这位小妹刚刚那些乖巧和窘迫全然消失,她又重回那沉默到憋闷的样子,宛如一块万年不变的拙石。
「.姐姐对不起大家,所以她自杀了。」张君雪低着头开口道,「如果觉得不够.后面我来替她还给张家。」
「但是,是尚怀通,害了我姐姐。她在死的时候,都不像是一个人的样子。」女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