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则是人的操纵方式,口诀丶真气,抑或其他的什麽,都是递给法器的信号,法器接受这些信号的结构,称为【信受】。」
裴液立刻抓住关键:「那不正常的路径呢?」
「【信受】一般分为两段,前半段受信,后半段通玄,若这法器没有更深加密的话,你以螭火直接触动『通玄』这半段,就可以完成触发了。」黑猫平静道,「将螭火分出发丝粗细的一缕,注进去。」
于裴液而言,使用螭火灵性的这一面还是第一次,操作之际也确实甚为精微难控,少年一时深切明了了阵器术士之高厚门槛。
但其实他已极大跳过了最难的部分——术士操纵灵气,要靠自身微妙之灵感,感知已是极难,再以之为阵为器就更加需要天赋。就如以线提针作画,难处可以想见,因此术士少,阵器丹术士更少。
而裴液【螭火源】在腹,螭火是他如臂指使之物,虽然也是以针作画,但毕竟可以拿手握住,于是在黑猫步步指导之下,丝般的幽蓝火线在这枚法器的灵玄结构中游刃穿梭,终于一停,触到了黑猫所言之「后半段」。
顿时,仿佛有轻细的旋风在坠上无声而起。
裴液眉目一挑,什麽也没看见,但手上已忽然多了一册本子。
裴液怔了半天,才抬头看了看那铜壁:「原来是如此取用小猫,你真厉害。」
「嗯。」
裴液翻开此本,这次是真的找对了。
一页页墨迹巨细无遗,「张合」抵达相州之后,一切事宜如何谋划丶推进几何,都录在了此处。
裴液大略一瞧,除了接手齐云外,其主要思谋之事便是渗透官府,裴液甚至瞧出一点他往仙人台靠近的迹象。
这种胆大妄为令裴液深深皱了下眉头,但毕竟是「肉食者谋之」的事情,他略过此节,目光停在了另一条上。
在这里滞住了呼吸。
这本册子上墨迹最旧的一条,裴液对这个格式甚为熟悉,乃是从帐簿上的摘录,其上标目是「齐云库中秘要」。
而在「八月」这一类下,正有一条书曰:「其一,心珀一百二十斤。」
「.」
裴液深刻记得,在博望仙人台时,大人们谈论心珀出产,每年不过二百馀斤,流出不过六十斤。
而一枚夺魂珠用料不到二两,一面剑心照也才七两。
这本就是稀罕的心神境材料,何以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竟有如此大的一批存储?
裴液安静了一会儿,再次往后翻去,但他只翻了一页,当来到「九月」这一类下后,便再次定在了原地。
看着此页一动不动。
仍是对「齐云库中秘要」的列举,但在「九月」类目之下.那一百二十斤心珀已赫然不在此列。
整整一百二十斤的心珀,不见了去向!
裴液来回翻检数次,才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张合更不可能对这样一批东西漏记。
没有对去向的记录,显然即便在相州欢死楼最秘的本子上,这批心珀的用途都不得书写。
抑或张合亦根本不知。
良久,裴液才深深吸了口气,静下有些不安的心绪。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心珀」这种材料,确实大量地掌握在欢死楼手中。三斤四斤难以追溯,但上百斤的心珀,足以以此为绳,反溯其源,揪出他们的根脉了。
只是这笔心珀的用途,想必不是去制造「夺魂珠」了。
那麽,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还是殊途同归呢?
裴液思忖着,翻到了此册的最后一页。
一封信正夹在这里。
展信一阅,少年眉目再度凝了起来。
——这分明是「张合」抵达相州时携带的令信。
极为简短。
「张合:
烛世事败,齐云交转我楼,你往相州勾连。
事一:佐心珀交转。
事二:佐烛世相州龙裔转移。」
此页至此而结,但在其下,另有一页副附录文字,却是另一人的纸张笔记。
「龙裔,烛世古脉。
千年以来,于血脉中代代传承【龙肉】,因与仙君亲灵,得聆神谕,世为掌诏之族,男者【诏守】,女者【诏子】。
烛世之教一切俗世所行,皆遵于诏授。
龙裔每三十年一【传诏】,一旦传毕,其同辈血脉缓生十五载,留做后用。」
这是欢死楼.给衣家的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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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阳,衣宅。
衣丹君屋中,李缥青用了许久,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画卷。
她尝试在脑中构想过衣丹君的长相,但从未把它当成什麽重要的事情也从未想过,会是这张脸。
所以,《除夕夜记酒》中那五人.正是衣承心一家。
那一直弥漫在宅子中的古意在这一瞬间终于浸染了她,李缥青真切地感到自己和外界的联系仿佛断开——她自己一个人不慎踏进了三十年前。
李缥青用了一些时间来平息寒意,然后迅速将一切东西都收好放回,挑窗仔细观察了一下,迅捷地一跃而出。
她需要和黑猫重新汇合,也需要和裴液再交换一轮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