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过来。
——自己的心毒,当然是自己的样子。
失翠剑再度迎上。
两个相同的人,两柄相同的剑,两门相同的剑法,来去剑影翩翩。
这一战真的很艰难。
李缥青固然始终处于上风,但对方也顽强地惊人,剑刃一遍遍在她身上留下血痕,她却总能回以一道同样痛烈的伤势。
盖因两人都对对方了如指掌,这一战惨烈得难以形容。
终于,在又一剑交击过后,李缥青总算一剑贯入了黑袍的胸腹,将她死死地钉在了墙壁上。
李缥青自己亦几乎走到了尽头,她明明剑术胜过对方良多,却还是赢得如此艰难。她此时已抛弃了刚入此境时的轻松之感,一路走来实在令她身心俱疲。
但好在一切已经结束了,四周开始坠入漆黑,李缥青虚弱地松了口气。
只是为何这张面孔瞧着比自己大了许多呢?
她代表的心毒究竟是什麽东西?为什麽自己有些莫名的慌乱?
李缥青怔怔想着,而在一切彻底坠入黑暗之前,她忽然注意到面前濒死的心毒不知何时虚弱地抬起了头,正用一双恳求的眼睛看着她。
她面上血痕惨然,用气声带着哭腔低低道:「李缥青我们是.玉翡掌门啊.」
李缥青心肺猛地攥紧,僵在了原地。
————
裴液小臂一横,将这道流光扼在了手里,轻轻一挥甩去残血,归剑入鞘。
玉翡剑的第一种极致:流光射羽,轻快之极。
曾经【踏水摘鳞】固然也轻,但五生修者用来,想要足够快,出剑的力量也总要三生修者才能接下。
而如今这一剑,即便未曾修行的旱鸭子也有机会挡住。
轻并非总是劣势,正如割破一个人的喉咙,很多时候也并不需要太强的力量。在真正的剑者手中,剑招中任何一项可以突破常规的素质都是难得的优势。
【衔新尸】这样极致的轻带来的,正是极致的快,以及防不胜防的驱动。
面对掌握此剑的对手,你必须警惕对方攥住的每一丝馀力,因为它下一刻可能就变成一道猝不及防的夺命流光。
东海剑炉丙下之剑,【山羽】。李缥青曾告诉裴液,它是一柄适于玉翡武学的剑,她为他选择此剑,其实正因裴液对杨颜那一擂上,那脱手而出的惊艳剑光。
《玉翡剑》本就以灵以妙,到了少年手中更是如被赋予了神魂,千机百变之间丶回风飘折之处,总是一剑三折,处处杀机。
而【山羽】上正刻有一套暂蓄真气的回路,能够使剑主在飘转变招之际更加流滑轻松,亦能在长剑脱手之后,凭空再启一道惊折。
这一剑只要很轻的一份力量,而剑中正有这样一份力量,这就是刚刚这道【衔新尸】的发端。
裴液走到脚下这具尸体前,男子才刚刚断气。
直到死去,这张脸上也没有出现冷漠以外的表情。
裴液其实有些感觉到他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对手,因为少年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想要取胜的欲望。
于一个修者,尤其是天才修者来说,极欲获胜时爆发出来的潜力,与平日切磋时展现出来的实力,很多时候可以相差甚远。
而衣南岱却仿佛只是一个机器,他并不期待打斗的任何一面结果,应有的那种一问八生高低的上限也并没有对着少年展露,只是不多不少地使用着他强七生的实力。
裴液顿了一会儿,仿佛从这张面孔上看到些卸下疲惫后的轻松。他将一蓬火扔在了这具尸体上,一声呼哨唤马而来,翻身疾驰而去。
————
心境之中。
无数的场景开始在李缥青脑海中回放。
戏楼里,她看见自己在下面喝彩鼓掌;剑场上,她瞧见自己开心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山野中丶书塾里每一次轮转,自己都是其中的主角,而黑袍人则总是在不管不顾地朝自己而来
可是不正是这些场景.铸就了真正的自己吗?
究竟谁才是心毒?
谁才应该去死。
两双清透的眸子互相凝望着,世界又在缓缓坠入黑暗。
衣承心从心烛试中醒来,脸上再次苍白了几分,周围已有六面镜子陷入了暂时的晦暗。
心烛修为的传承,其实就是一一承受前辈们的烛剑问心——正与她对李缥青做的事情一样。
衣承心缓缓看去,那青裙的少女仍在箕坐倚墙,双手垂落在地,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整个人一动不动。
或许再也不会醒来了。
合该如此,心烛经过考炼,才会变得越加强大,而自己的烛剑越强大,才能带给对方越凛然的心毒之试。因此,她承接九十年修为后在李缥青身上点燃的第三根心烛,自然比前两根杀意深重得多。
衣承心慢慢深吸口气,缓缓看向了第七面小镜。
但就在这时,刚刚的方向传来一声重重的出气声。
衣承心猛地转头。
少女如同溺水之人骤然呼吸到了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连续四五口之后,她陷入黑暗的大脑才恍恍惚惚地恢复了意识。
李缥青怔怔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