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停下脚步,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A大提供给教职工的家属院。
门口坐着个老人。
看清老人样貌的瞬间,叶柔目光划过诧异。
老人被四五个小孩围着,穿着脏的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长马褂,戴着一顶瓜皮圆帽,没有穿鞋,光脚踩在地上,笑得和蔼。
围着老人的几个小孩,只当老人好玩,根本没有听他上课,反而上手拽他帽子、薅他衣服。
老人全然不在意,继续念着中药材功效。
“半夏可以治燥湿化痰、降逆止吐。乌头可祛风除湿……”
老人声音忽然拔高,目光因为兴奋发出摄人的光芒,他忽然抓住离他最近的小男孩,拔高音调近乎是吼道:“乌头半夏不相逢,相逢就怕……”
其他小孩被吓到,尖叫跑开。
被老人抓住的小男孩,吓的哇一声哭了。
但老人声音愈发尖锐,他根本不在乎小孩听没听他说话,语调很快近乎是热烈的说了起来,但他声音含糊,言辞无序,表情狂躁,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他疯癫的样子,吓的被抓住的小男孩哭声愈发尖锐,下意识挥着拳头拼命砸老头的脸、鼻子、脑袋,死命挣扎。
小男孩胡乱攻击抓到了老人的眼睛,他吃痛一声,下意识松开小男孩,小男孩哇哇哭着跑开。
老人则痛的弯下腰,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叶柔不放心走过去,“老人家,您没事吧。”
在一步之遥的距离,老人忽然抬起头,血红眼睛盯住叶柔,声音尖锐道:“乌头半夏不相逢,相逢就怕毒性凶!乌头半夏不相逢,相逢就怕……呕!”
他脸上被抓的满是红印,狰狞恐怖,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不停流着口水。
这副模样,不再慈眉善目,反倒有些像是恶鬼。
叶柔脚步顿住,她倒不是被吓住了,只是觉得老人的症状不像是生病。
她刚想给老人把脉,一道尖锐陌生的女人声音忽然炸开。
“你要干什么!”
从家属院里跑出来一个人,挡在了老人面前。
叶柔看着面前的女人,好眼熟。
她微微眯眼,女人很瘦,皮肤黑黄,半边头发稀薄,掉的甚至能看到青白头皮。
叶柔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个女人——温柏的老婆。
她给温柏送饭时,叶柔见过她一面。
女人警惕瞪着叶柔。
叶柔温声解释道:“我是医学院的学生,看这位老先生身体似是有些不适,才上前想给他把个脉。”
她态度很温和,但女人仍然警惕的瞪着她。
女人回头,在老人脸上匆匆扫过一眼,瞥见老人眼角和脸上的抓伤,表情凶恶道:“这是不是你干的?”
叶柔坦然道:“不是我,是一个小男孩,这位老先生突然发病,抓住了那个男孩,男孩被吓到才抓了老先生。”
【叮!】
是吃瓜警报响了。
叶柔挑眉,家属院里突然响起很多人的脚步声。
为首的还有孩子稚气的告状声音。
“就是坐在门口的那个老疯子,他掐的我。”
家属院不大,说话的功夫,一群人跑了出来。
为首的一个男人,长得高壮,抱着抓破老人脸的小孩,表情很凶。
小男孩似乎还有些怕老人,脸埋在父亲肩窝,哭唧唧的告状。
男人恶狠狠瞪了眼还在喊痛的老人,继而瞪向护着老人的女人。
“程慧,这是第几次了?”
叶柔扬眉,原来女人叫程慧。
面对比她还要高壮的男人,程慧居然没有显露出任何惧怕的神色,她叉腰吼道:“我还要找你呢!你为什么不管好你家小孩!都说了老头有病,还往他身边凑。”
男人被程慧倒打一耙噎住,似是反应过来吼道:“既然有病为什么还让他出来!”
“凭什么不能出来,A大是你家开的啊,家属院就你一个人住啊!”程慧吼的口水飞溅,脸蛋涨红,手指头快戳到男人眼珠子里去了。
男人忍无可忍,吼道:“A大不是我家开的,但也不是你家的,家属院里住着的也不只有你一家,你自己说说,你家老疯子这是第几次伤人。”
“闭嘴!”
程慧红着眼睛道:“别一口一个老疯子的,我老师正常的时候,你爸、你儿子,哪个生病不是老师治好的,现在轮到他生病,你们这群没有脸皮的东西就开始欺负他!”
她这一骂,把高壮男人身边的人都骂了进去,有个暴脾气的婶子被扫射到,顿时不服气道:
“柱子说话难听但是在理,是,牛老师帮过我们,好多人家生病都是他看好的,我们记他的恩情,但牛老师这是疯病,治不好还伤人,总不能让我们一直这么忍下去吧!”
“就是啊,有他在,都不敢让自家小孩出去玩了。”
“要我说,就该让他搬出去,反正牛老师疯了也不是A大老师了,不该再占着家属院的位置!”
“没错,他都不是A大老师了,凭啥住A大的房子。”
一群人三言两语,已经开始算牛老师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