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县的天空之上,那原本初升的朝阳,突然就隐入云层之中。
可还没过多久,就拨开云雾见太阳了。
而此刻的阳光之下,李善长那紧皱的眉头,也如这天上的遮阳之云一般,舒展开来。
也就在李善长睁开眼睛之时,他那本就沟壑明显的眼角,就随着嘴角弧度的扬起,有了更深的沟壑。
而他这双看似空洞的老眼,也在此刻有了精光!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你就是想我拿着这东西,然后纠集淮西勋旧和御史言官们,一起进宫参奏于你。”
“但参奏的却不是你,而是当朝陛下!”
“你什么修改法令?”
“你哪里来的权力?”
“你手里这枚,写着‘四川特别行政布政使司,布政使叶青专用’的印章,也是陛下赐给你的!”
“而且,陛下还以‘郭老爷’的身份,就在你的身边啊!”
“他看着你修改法令,看着你差人把这东西送给我,这又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他默认你修改法令,甚至还会在关键时刻,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圣旨赐权于你!”
“不仅如此,他眼睁睁的看着你把这东西送给我,也代表着他也想我去参奏你!”
“到了那时候,他一句‘朕当场赐权,你们是在说朕的不是’,那输的可就是我们了!”
想到这里,李善长就又想到了以‘郭夫人’的身份,在叶青身边的马皇后。
在他看来,或许朱元璋还不会当场赐权,但把叶青当儿子宠的马皇后一定会!
他不知道其中原因,但他可以肯定,这本《大明律令》之上,可以加注这么一条,还可以来到他的手上,一定是朱元璋夫妇默认的。
他们两口子默认的事情,他还敢去参奏?
李善长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在他看来,他叶青有着做找死之事,却不死反升的本事,他李善长可没这个本事!
想到这里,李善长只是淡然一笑,就招呼管家道:“准备车马,准备朝服,老夫要进宫面见太子殿下。”
管家一听这话,也是顿感诧异。
要知道李善长是一个很懂藏拙的人,自他退养之后,在表面上就从来没有过问过朝政之事。
不仅如此,他还学郭子仪自污,不仅老年纳妾,还身边多年少丫鬟。
当然,这一切都是他演给朱元璋看的。
为了尽可能的长寿,为了尽可能的身体硬朗,即便他有老年生子的本事,他也从来不近女色。
所有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假象。
可就是这么一个城府极深的人,怎么会突然入朝呢?
“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去准备?”
管家来不及多想,忙应了一声之后,就准备车马去。
好一阵子之后,李善长便坐着马车,往应天府而去。
但在出城之前,他还刻意去凤阳县衙,象征性的指导了一下工作。
不仅如此,他还去各勋贵家的田土,与正在劳作的勋贵家人们打了招呼。
无一例外,他始终是一副拄着拐杖,稍有伛偻的样子。
倒也不是说,走路多么艰难,总之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正在渐渐老去。
说得直白一点,那就是他在告诉所有人,他老得比皇帝快得多!
完成这一系列的表演之后,已经是中午时分。
他随便在城门里一个人多的摊点,吃过平价的家常便饭,再和老百姓们打过招呼之后,就坐着马车往京城而去。
三天之后的下午,他便在应天府一家相对不怎么上档次的客栈住下。
“去告诉胡惟庸,”
“让他和孔克表,放衙之后不用回府,直接到这里来见老夫。”
李善长喝着茶的同时,声音低沉的说道。
随行的管家,自然知道李善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此次来京,府里的两名卧底锦衣卫,肯定是没有跟来的,他自然是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但胡惟庸和孔克表的府里,却各自有着两名隐藏的卧底锦衣卫。
所以,他们不能在任何人的府邸里谈。
就算他们府里的卧底锦衣卫,没办法靠近他们谈事的地方,但也会让宫里的人知道,他们事先密谋过。
在皇权的眼里,有时候只需要知道他们事先密谋过就行了。
至于密谋的内容,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想到这里,管家只是应了一声,就赶紧安排事情去。
下午放衙之后,在各自办公书房里换上常服的胡惟庸和孔克表,就坐着自己的马车,往李善长所在的客栈而去。
可他们却是一没有一起走,二没有走最近的路,都各自绕了一条路。
等他们和李善长汇合之时,已经是晚饭吃过之后的戌时了。
在这除了青楼之外,各行各业都宣告‘下班’的时间里,这间不怎么高档的客栈三楼上,却开起了会议。
“老相国,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率先赶到的孔克表,也率先抱拳行礼道。
李善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