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东边的天泛起微弱的白光。敲晨鼓的小侍早早的守在鼓边,寅时一到,街道上的晨钟轰隆隆响起。
钟声一下又一下,李泠阳被折磨的苦不堪言,她睡眼朦胧的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又捂住双耳,奈何,钟声依旧传入耳中。
在晴川县的时候,那里的人一般都是天明才起,虽然她那时过的日子猪狗不如。可她在那里总归是待了两年,应是习惯了,导致她有些厌烦这钟声。
李泠阳揉搓双眼,起身穿鞋,抬起离自己最近的屏风,找来块旧布,打着哈欠捡着地上的瓷片。
偏房的春露还在睡梦中,听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瓷器声,她以为是其他丫鬟来打扫屋子,想着偷点懒,慢手慢脚的收拾自己,等她穿好衣物出来,整个人瞬间瞠目结舌。
“姑娘,姑娘,这种事,奴婢自己来就好了,今日不去太学听学,你再去睡会。”
春露这次不敢在拖拖拉拉,她扶起李泠阳,把人拉到榻上坐好。
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若是让其他人看见李泠阳自己干活,她可能就在李家待不了了。
天气渐热,春露挑了一件粉嫩的桃花轻纱襦裙,却被李泠阳换成了一件老气的淡黄印花襦裙。
李泠阳长相并不是那种惊艳绝色,她五官虽精致,但因为是鹅蛋脸加上有些婴儿肥的缘故,长相有些邻家可爱小妹妹。
春露给她梳了一个随云髻,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朵掌心大小的淡黄绢花戴上,在后脑系了一条黄丝带。将碎发理了理,拿过李泠阳最喜爱的白玉钗插上去。
李泠阳望着铜镜里白嫩的自己,想到了那张满是伤疤的脸。
昨日,她借用文王安王回明安的事,旁敲侧击的提醒李吟真,就是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究竟要如何改变一切。”
李泠阳拿起一粒香丸点燃,打开一个球形的竹叶纹银熏球,放入里面小碗中,合上挂在系带上。
随着气温回升,明安文人雅士皆爱随身佩戴香囊,同时也有镂空的各式各样的熏球,李泠阳较喜欢后一种。
天色大白,春露将早膳放在桌上。
漆红色的桌上放着一碗桃花粥和两个笼饼,李泠阳望着这寡淡的早膳,心里想着大鱼大肉。
虽然在晴川县她有时候连冷笼饼都吃不上,但是现在她不想委屈自己。
好在,她以前是个爱屯钱的人,兜里有不少银子。
“春露,听说东市的锦绣阁最近来了一批新料子,今日有时间,我们去瞧瞧!”李泠阳端起早膳一饮而尽,把碗放进食盒里,拉起人就往后门跑。
锦绣阁是明安城里的一个衣料铺子,里面的料子是全明安城里最多最好的,尤其是那些珍贵的料子,还没到几天,就全被抢光。
春露心里早就想去看了,只是李泠阳不怎么喜欢出门,自己也就没去成。
到了地方,春露乐着的心死了,死的彻彻底底。
因为,李泠阳去的不是锦绣阁而是四海饭斋。
这个朝代对女子出行并没有太多约束,女子可上街摆摊,自由出入,只要在鼓街响时回坊里便可。
将犊车安置好,李泠阳拿起白色帷帽戴上,进了饭斋。
饭斋规格巨大,一楼是临时的用膳地点,吃完付钱就走。二楼三楼是隔间,有点小钱的就能到二楼,钱多的就去三楼。
进门的左手边有一个木制柜台,李泠阳曾和闻舒来吃过几次,老板对她有些印象。
“李小姐又来了,今日想吃些什么?”
平日里来,多是吃些茶点来些小酒,今日她可能要加一点点。
“两碗稻米饭,另加两道炙菜,一道鳗黧鱼炙,一道野猪肉炙。其他的和往日一样。”
顾掌柜听着连连点头,他转身取下身后的牌子,挽袖递给春露,有些不好意思,道:“茶点饭菜一会就送来,今日客多,只能劳烦姑娘自个上去了。”
李泠阳站在一侧微微点头,伸手搭在春露手肘上,声音清冷悦耳:“没事,顾掌柜你先忙吧!”
李泠阳端端正正上楼,小步进了南厢房。
南厢房的东面是西市角落的一个小型闹市,闹市行人络绎不绝,各个摊贩叫唤不停。西市是其他小国常驻之地,故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斋下的一个说书先生,他手持白羽伞,说着各地的异闻奇事,说到好笑的地方,周围听书的人便捧腹高声大笑。
“俗话说这逍遥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无一败绩,最后却在一个小国败下了阵。这到底是为何呢?各位若想知道结果,还请后日已时来听某一言。”
听书的人没得到结果,大声喝斥说书人小气。可是故事结局只有说书的老人晓得,就算他们再生气也只能憋着。
“姑娘,你说小将军他战无不胜,为何还会输给一个小国呢?”春露疑惑问道。
李泠阳从窗棂边回头,浅黄色的瞳孔里有太多太多让人不懂的情绪,伤心、忧愁、无能为力。她在桌旁坐下,端起葡萄酒壶倒入杯中。
语气缓长意重:“将军战无不胜,可是将军终究只是将军啊!”
君要你三更死,你又怎能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