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不以为然,久战方知惊险。
在浮屠暴戾的攻势中,白行简渐渐落入下风,纯白无暇的浩然之气竟被杀气浸染,就好似一滴血墨落在宣纸上,向着四周蔓延。
浩然镇妖魔,妖魔盛极,也吞浩然,因果循环,应是如此。
然而寻常魔修,虽可以力量、境界压制儒家修士,但要以自身杀性、魔气污浊浩然之气,也难如登天。
尤其是白行简这般大儒,精炼一口浩然气,已然纯粹,几乎到了万法不侵的地步。
“你竟是修罗道中人!”
白行简惊呼出声,魔修亦是天地难容,魔道修罗为杀而杀,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浮屠狰狞而笑,形如野兽,好似癫狂,递拳而出,杀气凝聚如实质,摄人心魄,腿出破风,魔气似惊涛骇浪,拍打江岸,阴冷寒森,动人心神。
在浮屠暴戾的攻势下,白行简已然难以招架,然而雪上加霜之事,自古常有。
一道身影奔上城头,身形如鬼魅,短短一个呼吸,便潜行至白行简背后,刀刃亮出,寒芒毕露,无声划破空气,斩向白行简后背。
白行简只觉背后传来一股凉意,裂帛声响起,刀气已然斩破儒衣。
“浩然天罡!”
白行简暴喝出声,浩然之气凝聚先天罡气,坚不可摧,刀芒被逼停半空,显露耶律观音奴的身形。
在耶律观音奴偷袭得手的时候,浮屠也随之出手,脚下猛然一踏,城墙瞬间坍塌,浮屠身形快不可言,犹如空间跳跃般出现在白行简身前,以摧山破岳之势强横出拳。
这一拳来势极凶,这一拳力量恐怖,这蛮不讲理的一拳直接轰碎白行简的浩然天罡,落在白行简胸前,力量依旧强横,无情摧毁白行简的经脉。
拳力余波向后震动,拳风后至,犹如浪潮而后席卷而出,耶律观音奴竟也不能幸免。
白行简与耶律观音奴同时倒飞而出,狠狠砸落在城头。
耶律观音奴挣扎起身,竟然吐出一口逆血,气息瞬间萎靡。
她与剑梦交手,一时不慎,被心剑剑气所伤,让剑梦脱困,为了将功折罪,耶律观音奴不曾抹除体内心剑剑气,稍作镇压,便至城头,协助浮屠斩杀白行简。
谁料浮屠不分敌我,一拳重创白行简,也伤了耶律观音奴,心剑剑气趁机动乱,竟让耶律观音奴失去七八分战力,再难插手此战。
“多事!”
浮屠冷笑不已,没有耶律观音奴插手,他孤身一人,依旧可镇压白行简。
浮屠乃大魏王侯,身份贵不可言,耶律观音奴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屈出声:“蜀王殿下担忧夜长梦多,命我助镇魔侯一臂之力。”
“原来不是你自作主张,而是陆玄楼信不过本侯,倒是错怪你了。”
浮屠说道:“不过事已如此,你已无几分战力,且看本侯手段如何?”
白行简本就不是浮屠对手,此刻重伤,胸前塌陷一片,鲜血染红儒袍,气息尤为紊乱,如何能是浮屠对手?
然而此时此刻,白行简并不关心自身死活,却是心系剑梦安危,忐忑问道:“剑梦姑娘呢?”
“自然是死了!”
不等耶律观音奴回话,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陆玄楼悠然而至,落在城楼,将手中断剑扔出,扎入白行简脚下的城墙走马道中。
拾起断剑,白行简骤然落寞,此剑正是剑梦所有,剑于剑修,犹如生命,见此断剑,白行简也知剑梦凶多吉少。
“陆玄楼,数千年来,东荒少有惊艳女子,剑梦这般惊艳女子,不该死在这场战争中啊!”
白行简声音凄怆,剑梦的死,着实让人伤心啊!
陆玄楼唏嘘说道:“是啊,这般惊艳女子不该死,可她终究不是我魏人啊!”
白行简苦声说道:“惊艳男女不是魏人就要死,世间哪有这种道理,魏人气量不该如此之小啊?”
“本王允许惊艳男女不与魏人为伍,却也不允许惊艳男女与魏人为敌。”
陆玄楼幽幽说道:“即是敌手,越是惊艳之人,越是该杀。”
“此间动静不小,难免惹人注意,就不与前辈多说了,前辈可还有遗言?”
白行简朗声说道:“魏人得不到这巍巍河山!”
陆玄楼缓缓退后,看着满目疮痍、支离破碎的樊阳城楼,止不住摇头。
“樊阳,千年古城,兵家重地,竟然如此不济,城高不过三十丈,城后厚不过五六丈,不过数位涅盘武夫之争,便叫此地成一片废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楚人当真是不用心啊!”
陆玄楼笑道:“而我大魏城池,皆高百丈,深厚数十丈,刻画阵法于其中,那怕涅盘武夫全力出手,也难以摧城,我大魏是用了心的。”
“总会有人得到这巍巍河山,若不是我大魏,也绝不会是你楚人。”
白行简冷笑说道:“天下之归属,岂在城高墙侯?”
“得天下不以兵戈之利,守天下不以城高墙厚,难道就凭白相一张嘴吗?”
陆玄楼嗤笑说道:“儒冠多误国,白相误楚可以,却不能误我大魏,误了东荒。纵有万般对错,我大魏一统天下之至,绝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