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夜晚因为各种原因或自愿或非自愿抱团取暖的人并不在少数。
横滨某间公寓里,桂正作正心不在焉的擦拭着碟碗。
自从他举报自己的父亲搬进国木田独步家里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一开始他还担心对方这种处处讲规矩定计划的人会很难习惯和自己这样的一个素未平生的人长时间朝夕相对,然而他在这个世界上又没有舅舅舅妈可以投奔。
为此一开始的桂正作对国木田独步十分殷勤,每天放学回家就立刻帮忙做家务,早起或者跑步回家做三餐,绝对顺应国木田的生活习惯。还将家中剩余的钱交给对方保管,就差露出一副委屈猫猫的表情,恳请对方不要丢下自己了。
但实际上长大后做了好人的国木田现在也是个好人,和他生活在一起后从没有出现桂正作曾经担心过的种种问题。反而国木田对于桂正作的学习和生活都非常关心,不仅亲自去接后者下学,还对外宣称他是自己的弟弟,辅导功课带去公园玩更是基本操作。
从未感受过兄长爱的桂正作对于这样的生活毫无抵抗力,于是更加卖力的去和国木田打好关系,力求好好相处。
在龙头抗争开始之后,失去社交的他们几乎到了相依为命的地步。
虽然他和国木田独步所在的街区在龙头抗争中只被混战波及了三次,但学校所在的地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为着学生和老师的安全,两人所在的学校都发布了延缓开学的通知,他们订报纸和晚饭后散步的习惯也均被搁浅,每天都听着远处的炮火声,生怕有灾难波及到这里。
更要命的是混战造成了信号的失常,国木田失去了和他父母的电话联系。
虽然国木田独步没有直说,但桂正作看得出这个目前年仅十六岁少年的内心已经被焦躁以及混乱所带来的隐约不安充斥着。桂正作能感觉到对方正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以便于更好的照料自己这个被他监护的存在。
因为提前做了准备,他们的手头食物和金钱并不匮乏。楼下的便利店老板在地下势力上颇有一点门路,因此即便食物的价格上涨,附近的居民们也丝毫没有怨言,他们也靠着囤积的食物和不错的运气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天。
但没了自身的安全隐患就意味着会开始担心别人的安全,在枪炮声和警车飞驰的声音一起响起的今天,桂正作开始担心森鸥外等人的安全,与一直躲在安全位置有人照顾的他相比,包括森鸥外中也在内的许多同事一直处在战争的最中心。
不过以他现在十一岁的年龄,出去就等于是捣乱,这个基本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于是,在国木田独步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今天的报纸上时,桂正作悄悄叹了一口气并试图踮起脚尖去眺望远处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也正在他试图眺望的前一秒,一颗子弹射中了窗框。
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桂正作一跳,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碰倒了还未洗好的脏盘子。盘子们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桂正作下意识的去接,却又差点把自己绊倒。
好在的危险发生的前一刻,国木田独步接住了他。
爆炸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紧接着更多的子弹击中靠近他们窗边的位置。
这是这边第四次被混乱波及。
国木田独步抱着细胳膊细腿的小孩躲进他自己的卧室,桂正作现在居住的客房和厨房的窗户是同一个朝向,现在已经成为了不安全的存在,反倒是国木田这个是有一个小小天窗的房间是个合适的安全屋。
一开始国木田的父亲强势的要求他将主卧室布置在这间采光并不算好的房间时,国木田还很不理解,现在想来父亲真是高瞻远瞩。
怀里的小孩还在发抖,在没有任何幸福和安全感可言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讨好和恐惧似乎是最经常出现的情绪。这一点国木田独步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上看的很分明。
一开始他对桂正作的印象并不深刻,只知道对方是住在隔壁家的小学生,经常穿着深蓝色的兜帽。性格有些内向,但似乎很是守时,每个工作日国木田都能看到对方在固定的时间出门上学。
偶尔对面的房子里会传来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声音出现的第二天,男孩会拎着放了酒瓶的垃圾袋出门,有时候正好和国木田出门的时间碰上,他会帮对方把已经分好类的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同时他也得知了对方有一个会酗酒的父亲。
原本照这样继续发展下去,他们两个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可偏偏那位父亲除了酗酒之外还有家暴的癖好。
那天国木田叫来了警察,把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小孩用外套包起来抱回到自己家里。当时的桂正作并没有哭泣,他缩在沙发上局促了良久,直到国木田脱掉他的上衣试图给他涂药时才哑着嗓子问他自己能不能喝点水。
这样的桂正作让国木田独步想到了那些失去猫妈妈后冻死在横滨街头的幼猫。于是当警察上门告诉国木田,桂正作的父亲在被拘留时死于突发脑溢血,问他要不要把小孩带走送进孤儿院时被他拒绝了。
“不用了,这孩子就先寄养在我这里好了。”想着小孩每天乖巧等他回家的样子,国木田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把他送到环境未知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