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老远魏瞎子媳妇她娘,就见到自己闺女连跑带颠地过来了。
可把她给吓一跳。
平时这闺女可没这么欢脱过。
就扯着嗓子喊:“五丫呀,你咋回来了?家里都好着吧?”
老太太就怕自己这闺女家,又有啥事儿了。
要说这闺女是老太太的第五个孩子,前头还有一个儿子三个闺女。
过去能生,可不一定都能活下来。
吃的不好,孩子没营养,医疗水平不高,小儿夭折率也就高。
所以最后剩下的,就一儿一女。
魏瞎子媳妇排老五,从小也没啥大名,就喊五丫。
过去东北家里那女孩子,都很少有给起大名的,基本上都是喊大丫二丫三丫·····
要不然就是丫蛋,丫崽子的这么叫。
只有讲究点的人家,才会给孩子起个大名。
魏瞎子媳妇嘘嘘带喘地跑到她娘跟前,跟几个街坊老大爷老大妈打完招呼,就跟她娘说:
“娘啊,山寨里头的陈大当家的,交给我个活儿,说是他们山寨,要在乡下演话剧,就是只要说话利索不怯场就行的话剧。
这不是缺人手嘛。
就让我帮忙给找几个能说会道的街坊,过去帮衬一下。
哎呦,人家陈大当家的可说了,去了以后,只要能选上,就给粮食和钱。
干一天给一天的,不赊账。
娘啊,我是看您老这不是也能说会道的么,就寻思这好事儿,可不能让旁人捞去,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
她娘一瞅闺女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得了,这是想让自己跟她唱双簧啊。
她知道闺女一家子都被抓山寨去了,心里头不是不担心。
可她就一个糟老婆子,有啥办法呦。
只能整天在家多念几句阿弥陀佛,求神佛保佑闺女一家子能平平安安的。
老太太想得开,在哪儿还不是活着呢,没准闺女去了山寨里头,还能有啥造化呢。
就说不愧是给地主婆当过贴身丫鬟的人,无论啥时候,这眼界都不一样。
果然,闺女不负所望,这才多大功夫,人家山寨里头大当家的,就给她指派活儿了。
甭管这活儿是要干啥,她都得头一个支持。
于是故意大声问:“哎呦,我的天爷,真给钱还是假给钱呢?别到时候不给,咱们也不敢找人家要呀。”
老太太人老成精,知道只有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果然这些旁听的街坊一听她提钱,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她们这个天宝镇,说是镇,其实跟现在的大村子没啥区别。
镇上的人,普遍没啥营生,要么就在镇子边上种点地,要么就给杂货铺或者赌场、饭馆子啥的打个工,来钱道极少。
所以过得都特别艰难。
说实在的,甚至不如陈家磨坊的老农民过得好。
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甚至有的人家,就一身衣裳,谁出门谁穿着,不出门的,就光着身子,裹着大被在炕上坐着。
那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穷到家了。
魏瞎子媳妇要的就是她娘这一问,赶紧用极其夸张的语气大声嚷嚷道:
“嘿呦,你这老太太啊,你可是我亲娘嘞,我能骗别人,还能骗你么!
真真的给钱给粮食!
只不过,人家要求也严格,你想想,那演戏可不是好演的,也不是啥人过去了,人家都要的。
不过,你要是不过去,即便符合了人家的条件,你也不知道不是。
娘哎,赶紧的捯饬捯饬,咱这就去让人家瞅瞅合适不合适。
人家可说了,只要合适,明天就能演起来,这不一天的粮食就到手里了么。”
旁边一个老大爷,这人是从津市来的,他原来在天桥底下说相声的,结果跟一个人起了冲突,把人家给打晕过去了。
他呢,就以为那人死了,都没敢细看,连夜卷包袱就跑天宝镇来了。
那时候他也年轻,年富力强的,当地有一家也是外来的,就相中他做了上门女婿,就这么地留在了天宝镇。
这老大爷家里有七子三女,日子过得净穷,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也找不到啥活计可干,家里在镇子边上那点地,根本供不上家里这么多长嘴。
正蹲这儿唉声叹气呢。
一听魏瞎子媳妇嗷嗷这么一喊,他来精神了。
眼瞅着家里头的小儿子和小闺女都要饿死了,别说是胡子窝,真能给钱给粮食,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上一闯。
况且,话剧他是不会,可他会说相声啊,肚子里好些存货,迫不及待要献给女胡子头。
站起来扑拉扑拉自己脏兮兮、布满补丁的粗腿裤子:“我说五丫啊,你看你段大叔能不能行?我这确实不会演戏,但是我会说相声啊。我去能行不?”
魏瞎子媳妇回来的主要目标其实也包括这段大爷。
她在陈秀秀那里听说演啥话剧,她不懂,偷偷问了佟修,佟修告诉她,不用唱,会说话就能演。
这还不好办么,自己亲娘,资深老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