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岩失魂落魄地闯进灵堂,人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他,有好奇,有谴责,有怜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步一步朝着棺木挪去,每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程父看到赵岩,眼中的悲痛化作怒火,他怒吼道:“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赵岩置若罔闻,他的视线紧紧锁在那棺木上,仿佛只要他盯着,程安安就会从里面走出来。
程兰哭着冲过来,想要将赵岩赶走:“都是因为你,小姐才会遭遇不幸,你走!”赵岩的身体晃了晃,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半晌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要见她……最后一面。”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人说他不知好歹,有人则暗暗叹息。程父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再次呵斥,这时,一位程家的长辈摆了摆手:“罢了,让他去吧,这也许是他们最后的缘分。”
沉重的棺木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缓缓地打开,那每一寸的移动都像是在撕扯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程安安静静地躺在其中,她的面容是那样的安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甜美的沉睡,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像是藏着一个美好的梦境。
赵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缓缓地抬起手,那只手在空中微微地抖动,似有千钧之重。他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眷恋,手指向着程安安伸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猛地停在了半空。
他不敢,他真的不敢,他害怕自己这轻轻的一碰,就会像打破一面镜子般,打破她的宁静,惊扰了她的梦。
他的嘴唇不停地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呼吸都变得急促而沉重。终于,那积蓄已久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夺眶而出,一颗一颗,滚烫地滴落在棺木上,溅起微小的水花,那每一滴泪水都像是他心中的血,承载着他无尽的悔恨。
“安安,我来了……是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那低低的话语在这肃穆的灵堂里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的悲痛和自责,像是一首破碎的挽歌。
葬礼过后,空气中的哀伤依旧浓稠得化不开。程兰默默地走到赵岩面前,眼中还残留着哭过的红肿。她将一个包裹递给赵岩,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故作坚强:“小姐走之前说了,如果你来找她,就把这个给你。如果不来……就算了。小姐说,玫瑰代表着对未来的期待,她该去踏上她的未来。”
赵岩颤抖着双手接过,那是程安安的油纸伞,还有那个曾经破损如今已被修补好的手镯,以及一封泛着淡淡香气的信。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纹身店,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般,颤巍巍地打开信。
“赵岩,展信佳: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踏上了去往巴黎的路,或许,我已经抵达。我打算去普罗旺斯,去那片如梦似幻的薰衣草花海里肆意跳舞。
还记得上次在纹身店吗?你说有机会让我跳舞给你看,只是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曾因你不爱我而陷入深深的难过,可现在,我更多的是开心。我好想大度地对你说,你要忘了我,可我发现我做不到。
赵岩,你不要忘了我啊,你这个胆小鬼,就算你不爱我,那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
不过,我程安安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为了我的幸福,我努力过了,所以我不会缠着你。
你要好好生活,少喝点酒,每次看你喝酒我都担心。骑车也不要骑那么快,每次坐在你身后,我都害怕得要命。
还有,少抽点烟,那对身体不好。我会在普罗旺斯好好生活,你也要好好经营纹身店。我会带着你种在我心上的那朵玫瑰,在普罗旺斯的阳光下绽放。
每年薰衣草盛开的季节,我都会在花海里翩翩起舞。再见了,胆小鬼。”
程安安走得那么潇洒,她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赵岩送给她的伞套,那是他们之间羁绊的最后一丝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