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喂完流浪野兽,程尘摸摸自己的胸口,点点头。果然,良心不痛,爱心消耗光了。直起身就往回走。
被六个大肉包塞得绿眼珠快翻白的流浪汉,像是警觉了什么危机,呼地一下站起来,直楞楞地瞪着程尘,两颊鼓鼓的,嘴边还沾着油汁肉末。
这控诉的小眼神——搞得自己像个负心汉啊!
程尘牙疼地眨眨眼,说:“那就这样吧,好好巡街,别吃垃圾,别后不见。”他挥挥手,并不打算爱心泛滥地再多做些什么。
转身走了几步,背后咚咚脚步声,他一停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程尘一头黑线,猛然转身,化身跟屁虫的流浪汉面对面无辜地瞪着他,嘶嘶地说:“包,包子。”
脑门青筋直跳,程尘都快气笑了:“我说,别跟着我!”
千年难得发一回善心,这是被当免费包子铺给缠上了?也懒得理会,他转身快走几步上车,吩咐司机开车去车站。
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闹市区人多,车子在主干道上也快不到哪儿去。
折管家突然轻声提醒:“小程先生,你那位‘认识的人’好像跟在车子后面跑。需要我解决一下吗?”
嗯?程尘一楞,猛地转过头去。
一个穿着“时尚”大破长棉袄,腰束围巾的“妙曼”身影正如野狗脱缰般狂奔,一头板结的鬃毛跟美杜莎的蛇发似的一束束在风中“轻甩”飞扬。绿色的眼眸极其专注而忧郁,仿佛前面的壕车就是那心中唯一的,却又求而不得的肉骨头!
他奔跑得极快,步履间有点颠簸也完全不妨碍他一门心思地往前冲,舌头都甩在一边用劲,看起来更像只被族群遗弃,不得不孤独地捕猎的独狼。
那风骚的走位,另类的fashion,甩着舌头野狗扑食般的执着……程尘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
“咳咳!噗嗤……”程尘非常不好意思地道歉:“折叔,麻烦再停一下,可能要弄脏车子了。”
车子靠着街沿停下。
看看狂奔呼啸而来的野生动物,司机大哥非常贴心及时地把车罩拿了出来,铺在后座上。面对生化异味袭击范围三公里的客人,司机古哥毫不退缩,试图帮助他坐到后座,然后他被野兽“啪!”地打手嫌弃了。
“古哥,真不好意思,我来。”非常抱歉地目送着与前世搜索引擎同音的司机大哥,面不改色地揉着手上的红印子回到驾驶座,程尘一把把那坨“脏东西”拽上车。
程尘低声喝道:“不许打人,听到没!”
绿眼睛委屈地看看他,又瞪了眼古哥,说:“摸……”
程尘简直想仰天长啸,大哥,就你那垃圾堆里钻出来,迎风臭三里的德性,要不是我大发善心臆症了,谁特么想摸你啊!古哥真是千古奇冤!
“古哥,麻烦在火车站边上帮我找家旅馆,我得帮他收拾下。”
折管家看看车上捎的这坨不明物体,犹豫下,还是问了:“小程先生,你要带着他一起走?”
当然不!开什么玩笑,帮这家伙收拾收拾,租个旅馆收留一阵已经是他一时冲动,要是出门办事还带着这么个不知根底不明状况的家伙,那他大概也是脑袋发晕拎不清了。
坚决谢绝了折管家和古哥留下帮忙的好意,程尘把跟屁虫拽进了旅馆。看在折管家一大叠票票的份上,老板捏着鼻子忍了这个生化武器进门,只是一个劲地喊,赶紧洗洗,洗洗啊!不然一栋楼的客人都熏跑,那可亏大发了!
程尘把人推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温热的水哗哗往下淌,这家伙居然也是个“狗性子”,和当年自家养的二哈一个德性,嗬嗬叫唤着,拼命地挣扎就是不肯泡水。
程尘也来脾气了,我说你睡垃圾堆,臭得要命也就算了,还不爱洗澡,这是想把别人都臭晕么?用了蛮力一把把人拽住,使劲扒着他的大棉袄长裤子就往浴缸里推。特么老子前世都没这么扒过姑娘的衣服,这第一次算是毁在你手里了,孙贼!
怒归怒,他冥冥中有种特别自信的……第六感?这只野兽不会伤害自己,哪怕这家伙比自己高大一截,力气大得吓人,看上去脑筋还不清醒。
野生动物委屈地嗷嗷叫着,失了清白,被扒光了,黑鳅鳅光溜溜地泡到浴缸里。
这场肉搏战耗费了程尘大半体力,气喘吁吁地都忘记倒泡泡了。抓过浴盐就往水里倒,一不小心瞄到了那家伙冬眠的灰扑扑的“大蛇“,呃!要瞎了,长针眼啊!程尘羡慕嫉妒恨地挪开受到严重打击的狗眼,透过清澈的水,他看到了流浪汉的整个身体。
手一滞,眉头皱了起来。
这只垃圾堆里捡的野生动物瘦可见骨,穿着大棉袄瘦归瘦,看上去还挺有另类的“范”,一但脱光了,就显得这具身体瘦得可怕,几乎只是骨架上包了层皮。而这皮不但肮脏斑驳,而且伤痕累累,新伤叠旧伤,绝不是一时受的——绝大部分是非常有规律,一长串近乎黑褐色的印子,纵横交错,边上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孔洞。
像是被带着荆棘的鞭子长年累月抽打出来的。他的腿上有一处旧伤,突出的骨节甚至有些变形。
……也不知这家伙哪里吃的这些苦头。
程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