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大喜大悲统统不用小程大师出手。程朗拦在身前, 越庚未从内洞口一跃而下,探查好半晌后又返回, 确认洞里绝大部分的阴灵已经消散,余下些微的也已成不了什么气候。
党爱珍沉默许久, 慢慢走到洞口, 向着等候的人群一声长呼:“阴灵散尽了!”
人群静默了片刻,突然之间爆发出一阵抑郁多年,发自心底的高声呐喊,继而四散离去。
爱珍姑娘盈盈屈膝一伏,郑重一礼:“虽说大恩不言谢, 但我还是要和几位大师说一声‘多谢’!从今而后, 您们几位就是我族的恩人, 如有差遣,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一百三十六户人家虽然还留在山上的人并不多,也有二百来人。
昏时到来,阴阳交界之际,党族祭祀传人党爱珍换上了一身古朴右衽的灰白色长服, 披散着长长的乌发,尖顶的高帽,长而拖地的帽沿上绣着黑色的长尾鸟雀。
她站在小院的门口一声长歌,哀婉之声响彻天际:人自生来各皆苦,生离死别无奈何,求不得……
族人三三两两地从各自的屋中走出, 穿着灰白的长服,口中和着凄凉的歌声:无奈何,求不得……
就仿佛是涓涓细流,泛起颗颗陈旧的泡沫,渐渐汇聚成一条灰白色的长河,淌向桃花林间的山洞。已出五服的村人,抱着幼小的孩子们,站在自家门外驻足遥望。
辈份最高的老人们拉着绳索,带着箩筐,在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深洞,捡出祖先和敌人混杂在一处的骸骨。
老党头扶着拐棍,执意等候在洞外。
昏黄的阳光最后一丝光线落下之际,古老的骨殖全部经密法辨别,在选定的山脚入土为安。故敌的尸骨则一把火焚净,散入洞底暗河。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党爱珍悠扬凄哀的葬歌魂曲还在继续,程尘静静地听着,从略有些变异的章节中,勉强分辨出几句,似乎是屈原的《招魂》?
这篇文由于题材的原因,在现代种花家流传并不广泛,年轻人最多知道一句“魂兮归来”,网文之中选用的也往往是极少的片段。此时仔细听来,语词之间的涵意,细想想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魂啊回来吧!
何必离开你的躯体,往四方乱走乱跑?
舍弃你安乐的住处,遇上凶险实在很糟。
“魂啊回来吧!
东方不可以寄居停顿。
那里长人身高千丈,只等着搜你的魂。
十个太阳轮番照射,金属石头都熔化变形。
他们都已经习惯,而你的魂一去必定消解无存。
回来吧,那里不能够寄居停顿……】
程尘有些出神,这些古老的歌赋,究竟是古人一时脑洞大开而写,还是曾经的东方,发生过什么不可名状的事?十个太阳轮番照射,金属石头都熔化……难道是塞伯特恩入侵地球?还是后羿射十日的另一个变种传说?可是假设真有外星人入侵,它们要地球人的魂干什么?现如今它们又去了哪里?
在他的思绪如脱肛野马般肆意奔腾之际,火把星星点点光芒中,党族的祭祀之礼结束了。
越庚未在探查完内洞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但程尘似乎能感觉得到,那略带考量的眼神,隐在某处默默地关注着他。
又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
程尘呼吸着深山中清冽湿润的新鲜空气,用力伸了个懒腰。
老黄兴冲冲地也起了个大早,让孩子们帮忙把药草都收拾干净打上包。他有些敬畏,还带点别扭地候在一旁,等程尘空下来,忙上前撑开一朵再灿烂不过的笑颜,恭敬地说:“小程大师,小程大师,您看……”
“黄大哥,你别喊这么别扭行不?一切照旧,我也没变身成奥特曼啊?”程小少爷有些无奈地说着让人有点不明白的话,自已个想到了什么,又乐起来。
黄吉光陪着笑,连声应是。
您小人家是没变身,可特么一转身就变成个大师,随手丢出来都是鸣府以上的经文,人家祖宗八辈没能奈何的阴灵,你分分钟就教它们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不打扰人类的“死灵”。你让我照旧,我连俺舅都不敢照了,别说照您小人家了!
回过头想想,当时在柳州的宾馆其实已经能看出端详了,哪能请到这么神出鬼没还没声没息的文豪大师,还愿意给个叛灵师抚灵,不就是小程大师他自己喽!这么想起来,这位的背景其实……
他想起那天突然蹦出来的越氏武从,想想少年就出鸣府灵书,那必然是家学渊源,背景不是深不可测而是深得根本没底啊!
老黄幽怨地偷偷丢了个小眼神,心则惊喜之。啊!有什么比自己想抱根后台硬的小粗腿,却发现自己直接抱上了恐龙腰还要更幸福的事呢?
“行,那我就厚着脸皮托个大了。小程,程兄弟啊!我们什么时候下山?药都收得差不多了,这山里的事也了了。您看?”老黄噎了一口,到底没敢直喊小程。
院子里头,山乡的村民们正挤在堂屋商量是不是真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