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整个身体像是被丢进了腐烂的垃圾堆里,恶臭包围, 鼻子已经麻木,这就是久居鲍市不闻其臭?眼皮很重, 外面似乎有暖黄的亮光, 程尘挣扎着动了几下,勉强抬起手,捂住后脑的痛处,手心一片洇湿。他深吸一口气,竭力想睁眼。
“你醒了。”一个毫无烟火气的冰冷声音在耳边说, 听不出年纪。
程尘一惊, 奋力睁开了眼。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头平台上, 身下是冰冷坚硬又有些潮湿的青石, 一盏矿灯放在旁边的桌台上,照亮了周围一圈,显然这里是一处密闭的洞穴或是密室。他不是被那只怪物拖进地洞了吗?是被人救了,还是,仍然身处地底?
对面端坐着一位道士, 童颜鹤发,眼神如冰地望着他,正是那位还真道长。
程尘手一缩,心里警钟大响,勉力想爬起。
“别动。”还真道士皱起眉,低喝, “囚牛,按住他。”
嗬嗬一声,一双恶臭的白毛爪子牢牢将他又按倒在石台上,咚一声,脑袋又在台子上碰了下,痛得程尘眼冒金星,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想是后脑的伤口又裂了。
呵呵,原来怪物是这老道家养的,他是落到主谋手里了。
“我这台子向来只放死的,难得有活的,倒是没什么禁锢的装置,疏忽了。”
还真道士自言自语着,把头伸过来细细打量,伸出枯细的长指在石台之上醮了一点程尘的血,舔了舔,眯起眼似乎在细细品味。
程尘被他这变态样子给恶心的,身边还近距离挂着一只恶臭扑鼻的白毛怪物,胸口一阵烦闷欲吐,也不知是不是脑震荡了。
“程尘,安然安大师,背弃宗族的越氏子。你的灵赋写出的灵文可真奇妙,居然能割血还亲,断绝亲缘,而且你的血里还真的尝不出越血的味道了。”还真道士睁开眼,伸手抚向程尘的眉尖,缓缓按向他的印堂,好奇地问,“你所吸收的灵性如此庞大,都积聚在此?你的魂灵如此特殊,究竟是来自……”
程尘寒毛直竖,这个妖异的老道难道能看出他灵魂来自异世界?!他和越峻是串通的?不,越峻似乎没有理由对自己下手,交好才符合主脉的最大利益。
还真道士突然笑了,他的笑容十分诡异,面上的肌肉像是冻结的,只有嘴角两边勾起一道僵硬的弧度。
“无上天尊!你看道爷我又发痴了,总是想弄明白这世上的为什么,来自何方,去向何处。其实,这些俱是虚无,只有活着才是真正的道。还真还真,还归本真,苦苦求索,不过求一长生。你说是不是?”
他收回手,轻轻叹息:“越家人的身体,越家人的血脉我再熟悉不过。你生身之父越岩,当年也是我一手救回灵性的,我好不容易婉转地旁敲侧击,让越峻给你带话,想帮你补补‘灵性’,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不乖乖地来找我呢?”
还真道长直起身子,婴童似的乌黑眼睛,悲悯地凝视着程尘年轻而清澈的眼眸,低声道:“我本不想这么麻烦,惊动太大,后续扫尾更讨厌。可惜时不我待,时不我待。既然你都来了武功山,我不好好招待,岂不是辜负了老天赐予你我的缘份?”
他退开一步,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黑色的螺旋尾长钉。钉子样式古旧,顶端刻着不知名的怪兽,通体发黑,还有些斑斑点点的深色痕迹,仿佛是凝结的血。钉子的尖头在矿灯照射下闪烁着幽蓝的光,锋锐可怖。
程尘动弹不得,眼见着那几枚显然不怀好意的钢钉,嘴巴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只是拼命挣扎,瞠目欲裂。
还真拿起其中一枚,轻声道:“七星钉魂阵,若是用散魂钉来布,反而别有妙用,不能镇魂却能支解神魂,将灵性魂体完整剥离肉身。好孩子,忍着点,放松些,你要是太紧张了,肉身紧致,只会痛得死去活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你想想,反正要剥魂,剥得跟烂桔子似的坑坑洼洼可有多难看,让人怎么下嘴?
人总有一死,道爷陪你说说话,聊聊天,你也去得舒服些,少尝些苦头。”
程尘气得七窍生烟,心头像是被攥紧,深沉的恐惧油然而生,这个妖道是想把他的灵魂剥离肉体,然后……吃了?!
老道拿起一枚散魂钉,另一手顺着程尘的左膝盖缓缓摸下,在外膝眼下三寸处的足三里穴,手起如电,深深扎下,散魂钉牢牢插在了程尘的腿上,血缓缓渗出,衬得钉尾更为暗沉,那兽头仿佛吸了人血,更显狰狞如生。
程尘的头猛地昂起,嘶声嗬嗬,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痛得神智都有些模糊。
只听老道还在那里自言自语:“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他费尽心机将神血混入各个世家血脉,等了几十年,废了无数个,倒是你这完全没成功的,灵赋奇特,神魂如此壮大。
求人不如求已,神明若是有知,又岂会视世人如刍狗,无情无仁?他想着能神赐长生,我却说要自求归真,总以为是他劳碌一生一场空,没想到今日却是我等不及了。”
程尘死死咬着舌头,拼命记着妖道的话,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以图自救,在这心黑手辣的变态妖道手下,他只怕根本来不及等阿郎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