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歪歪扭扭的火柴棍, 支成个人形,顶上扎着只大白球, 好吧,勉强算是个火柴人。可这大白胖脑袋上黑眼珠一大一小, 脑门上一撮小火苗, 满脸都是麻子点,麻子点之间还连了无数蜘蛛丝……你告诉我这是青春无敌英俊帅气人见人爱的安然安大师,are you kiddg?
至于程朗同学的“画像”,那就更惨不忍睹了,张牙舞爪漆黑一团, 站在白胖团子头的安大师身后, 像只背后灵都多过像个人!两只眼睛被画成了两小团火苗, 黑黝黝的肥厚嘴巴尖尖地撅起, 正亲向白团子的脸颊。
安大师眯起眼,一向甚厚的脸皮也有些发烧,这熊孩子那晚爬窗窥探,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动作了吗?
背景相当奇怪,鲜艳的曲齿状波浪向下笼罩着两个人, 有点像倒挂的群山,也像是半张獠牙密布的嘴,又有点像那些太空摄影的光波图。
整张画就是一个孩子的古怪涂鸦,但看上去总让人觉着哪儿哪儿不舒服,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白团子脸上的丑陋麻子,让人看了一眼就眼瘸, 却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到底有多丑。
画面上没有一个字。
“为什么说……这两个‘人’是我和程朗?我并不觉得这图和我们有什么共同点,这俩像黑白无常更多过像人。”程尘看向徐英华,戳了戳那个丑爆的火柴人。
“小图章非常非常喜欢你,”徐英华理理思绪,强自镇定地向安大师描述孩子的行为举止,“交图从出生起就不爱搭理人,他非常聪明,可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岁多的时候,医生诊断说是,说是孤独症……
我当时就觉得天塌了一半,幸好我家林非有心,对我们娘儿俩不离不弃,陪着我们四处求医,虽然都没什么疗效,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处,这些年也这么过来了。”
她抖着唇,尽力让自己的表述清晰准确,俞老道握住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
“等等,……交图?这名字谁起的?”程尘皱起眉,听到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名字。自从在还真老道手下险死还生地走过一遭,他对这些龙生九子们的名字十分地敏感,交图?椒图?!
龙之九子,形似螺蚌,性好闭。
怎么冒出这么个名字?
俞老道讪讪道:“俞交图,交际的交,图章的图。这是孩子的大名,小图章是小名。……名字是当年还真师,呃,还真道士给起的。”
程尘一惊,背脊一挺,脸色都有些变了。
俞林非慌忙解释道:“不不,安大师,这孩子和还真没一丁点关系,就是当年他占了观里最长的辈份,我也就客气下,谁知他就顺手给起了这个名。听起来寓意也不错,就用了。”
程尘望望身旁沉静的“崖自”,他那双绿色的眼眸此时光芒内敛,看不出一点异样神色。
“我记得,小图章是黑眼睛?眼睛又大又乌,我印象非常深。”
“是的,是的。孩子眼睛随我,乌溜溜的。”俞老道拼命睁大“寸光”湛湛的眼,试图让大师感受下遗传的魅力。
程尘不忍卒睹地转过头,继续关心孩子的画和失踪的细节,不再多纠缠那个名字。也许这孩子与什么“龙生九子”完全无关;也或许,他和自己这个“蒜泥”一样,都是某种试验的“失败品”——看那双乌黑的眼睛就知道了。
“……交图和一般自闭症不太一样,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看书和画画,经常在画室一坐就是一整天。我总觉得他知道身边的一切,但就是完全不关心这个真实的世界,他像是坐在另一个被隔膜分离的世界里,漠不关心地看着尘世俗事。
我和他父亲就是交图与世界仅有的联系,细如蛛丝,飘摇风中,随时都会断裂。也许到那一天,他就会完全摒弃真实的世界,我,我……”
徐英华有些神思恍惚地看向程尘,声音飘忽:“直到那天,您,程尘来到倚月山庄。我都不知道这孩子能有这么敏捷的身手,夜半三更悄无声息地瞒过这么多护卫翻窗入室……
他对你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打那晚闯入大师您的房间后,我回屋把孩子牢牢看了起来,他虽然没闹,但我看得出来交图很不开心。后来,他就一直在画室里画,一边画一边念叨着‘程尘程尘’——您的名字,他画了很多张,却一张也不满意,都撕得粉碎。
只余下这一张,我听到他盯着画自言自语,他摸着画上您的脸,说——‘星图’。”
“星图?”程尘望向画上他那白团子脸上的黑芝麻,呃,这是指星星?那这印堂上的小火苗难道是指他的——灵魂?!“星图”岂不是指他意识海里的……?!
程尘毛骨悚然,像是从皮到骨至脊髓都被人看透了,只觉一阵寒意涌来……是自己想,想太多了吧?!小图章只不过是个自闭的孩子。
徐英华继续喃喃说着:“他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我知道他想找您,可是我也不能放他出来麻烦您啊!交图不哭不闹,后来,就一直用他乌溜溜的大眼睛那么看着我,一言不发,再后来,我们发现他不见了。
画室里只剩下了这张画。
我和老俞的心急得跟油煎似的,山上山下什么犄角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