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葬身之地,如何攻城?”
“可倘若不攻城,眼下粮食顶多能吃两三天,只怕也等不及援军到来。”
一时之间,西凉众臣绝望。
燕止:“但我或有一法,能带诸位全身而退。”
……
西凉无人擅水。
可也不知为何,这燕王入水却如鱼一般,那样湍急的河道,他不一会儿就带着绳索游到了对岸。
火神殿这条路,本是洛州一条古道,只因河流改道,所以废掉。
如今,只靠两岸树木与简易绳索,西凉军在此搭起了一座桥。
只要从这桥上过去,前面便是郁山山脉旁的山石古道,再过一座遗弃的险峻废城,便能到达仪州境内。
全军渡河,众人喜不自胜。
随即轻骑一路狂奔,眼看废城就在眼前。
燕止:“……”
燕止:“………………”
师远廖:“王上?”
那座荒废百年的山间破城,竟已被简陋地新修了一番。洛州军还在城门钉了牌子。
“燕子窝。”
“……”
西凉王点了点头:“有趣。”
师远廖:“王上,您都快笑不出来了,就别有趣了吧?我们怎么办啊?”
怎么办。
燕止抬眼,只见城墙上有什么金色的东西闪耀。仔细一看,竟是他的戟。戟旁还有人正在投小弹弓玩,仔细一看,月华城主带着几个人,正笑眯眯在城楼上以逸待劳。
哦,“燕子窝”边还有两行对联小字,用纸贴的,装点很是潦草。
——旧时西凉堂前燕,如今飞入谁人家?
他终于彻底真正懂了他这段日子再无反顾的决绝。
如今一切,何尝又不是桩桩件件当年的报应。拳头打到身上才知道究竟有多疼,卫留夷绝望刺心,羞愧得难以启齿,又辗转委屈、痛不可当。
……
慕广寒一直看着他。
看着他惨白脸色,眼中痛苦揪心。竟一时想不起这究竟是这段日子第几次,这人用一副欲言又止、伤心欲绝的憔悴样子看着他。
那一刻,他抬起头,看向苍远的高空。
突然有些疲倦。
人生在世,若是上天既已摆明,想要的东西永远也不会给与,又何必还一直倔强地讨要、挣扎、强求呢?
诚然,人生少了一抹温情陪伴,是少了些甜。
可也少了苦痛纠缠。
甚至,他也不是那么想要见到洛南栀了。
不再想去喜欢谁、不想将心交给任何人,只想好好打完他的仗,早日天下一统。
有件事,他一直谁也没告诉。
天下皆知月华城擅占,能卜算天下大运。
这是事实。眼下大夏虽四分五裂、民不聊生,但是按照天命气运,只需再熬数年就能和合一统。
那时,气运所归的天下之主,会牵着他的手,送他走上“古祭塔”,完成他作为月华城主最后的宿命。
所以说白了。
他只是这辈子实在没尝过什么甜头,不太甘心到了最后还要被什么阿猫阿狗牵手,捧脸围观他如何凄惨地死掉。并且这位他根本不熟的天下之主,还能得到月华城百年气运赐福,一生繁华照耀。
他都够倒霉的了。
死前还要看着好运对照组?什么玩意儿!
如果非要赐福,他也希望至少能赐福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吧。
天命已定,但天下之主未定。以至月华城主灵机一抖,觉得这其中尚有操作空间。
比如,他完全可以扶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做那个受他赐福的天下之主。
这样,对方也得了好处,他也没那么不忿。
可谁能想到,想要找个喜欢的人却那么难,屡战屡败,最后恋爱没谈成,自己却莫名其妙地走上了一条偷偷单干、坐拥小半壁江山的路子。
事情若是如此发展下去。
慕广寒深深怀疑,这事情到了最后会不会变成……我即天下之主,我牵我自己?
但纵是“我牵我自己”,也比牵个不喜欢的白眼狼强。
大不了到时他把天下之主让给荀青尾、纪散宜,牵个朋友上去,起码朋友不枉此生。
当然。
也不是没有偷偷想过,会不会沦落到凄凄惨惨,宿敌牵他上去。
慕广寒觉得不太可能。
天下之主虽还未定,但人的命灯气运,许多巫者都能查到。
像邵霄凌、卫留夷这种州侯之家的贵重命格,抛开性格志趣不谈,若硬将天下之主的运势扔他头上,不至于完全承载不下。
但燕止的命灯就不太行了。
灰得惨惨淡淡,像个死人。
这种命格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强的运势,强迫硬来,下场只会非常凄惨。
虽说平日里看那燕止,倒是好运连连。
一句“我不信命”,就弄得那倒霉命灯跟假的一样。西凉王也算野得令人敬佩。
……
火神殿废墟,外面山火烧了两日。
好在这神殿位于地下极深之处,不仅能够躲一时烟尘,而且从出口进入后,里面还别有一番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