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到了那一天,你要去哪?”
“你想出城历练吗?”
慕广寒摇了摇头。
“想去也没关系,”楚丹樨低声道,“如果你想去,我其实也可以……”
“我不去。”慕广寒说。
他舍不得,他想留在月华城,私心就在楚丹樨身边。
“那不去的话,”山洞黑暗,慕广寒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诚恳,“那到时候,你要不要回来住。”
“……”
“回来,我们小时候,一起住的房子。”
“虽然丹桂小院是比月华宫是小了些,但距离街市很近,买什么都很方便,如果你愿意……”
“我,”慕广寒张了张口,语无伦次,“其实,我,住哪里都可以。”
“我的意思是……”
楚丹樨:“那到时就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
“……”
慕广寒恍恍惚惚地想,这应该不能算是单纯朋友间的邀请了吧?但他又不敢确定,只能磕磕巴巴地努力思考回答。
“那我,那我得……”
“我得,先、先把小时候,订的婚,给退了。”
“……”
他身子僵直,真怕是他会错意。
真怕楚丹樨会问他,不过是住一起,你退婚做什么。
还好……
楚丹樨:“嗯。”
“那个身份南越世子,本来也配不上你。”
慕广寒都给听迷惑了。
楚丹樨是说,当年那个过于漂亮、又活泼可爱的小未婚夫,配、配不上他吗?
他在楚丹樨心里,有那么……好吗?
……
这段时光,十几年后慕广寒回看,才终于看见了当年甜蜜表象下,掩盖的真实。
那个时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陷入两情相悦的幸福不能自拔。
只是。
对于恢复神智、想起一切的楚丹樨来说,这又是一段什么样的复杂感情?
充满了太过沉重的亏欠、愧疚。
自然注定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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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夏祭过去。
楚丹樨已在月华宫住满整整一年,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已痊愈了,而随着精神的明显恢复,医者也颇有信心他以前的神智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唯有那条骨头全碎的腿,医者遗憾地摇了摇头。
慕广寒的心沉下去。
……楚丹樨不能没有腿。
他太知道楚丹樨了。
眼下,是因为他并不完全是他,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才会在这一年被桎梏的时光里,能那般平静而淡然!
一旦楚丹樨的全部神智彻底恢复原状——
以他那样骄傲要强的性子,怎么可能接受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可就在那个秋天,某一天慕广寒推着楚丹樨出去散完步,晚上楚丹樨就忽然发起高。
医者说,是他那只废腿不能再留了,要锯掉。长老们也都被叫来了,大家都说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必须当断则断。
“不行!”
只有慕广寒紧护着楚丹樨,不许任何人碰。混乱与嘈杂中,他其实也手足无措,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只是无比清楚地知道,如果没了腿,等真正的楚丹樨回来,一定会痛苦万分。比死还难受。
“阿寒……”
漫长的僵持中,他听见怀里的人本该是昏睡的楚丹樨在叫他。
“阿寒……”沉重灼热的呼吸声中,那声音很低,但十分清晰。
慕广寒僵着身子,一点点低下头。
其实这漫长的一年里,每当楚丹樨那双黑瞳平静地看着他时,他一直不能确定,楚丹樨究竟是不是认得他的。
他总觉得,如果认得,楚丹樨应该不会轻易让他碰触。
不会愿意听他那些傻话,不会用柔和的眼神看他,不会偷偷玩他的头发。
可这一刻。
他确实是在叫他名字。
尽管烧得厉害,目光恍惚,还是艰难地凑近他的耳边。
慕广寒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以为他是要说让他别让那群人碰他。
可他听了半天,断断续续的沙哑声音里,他就只反复听到几个词。
“阿寒,酸梨林……”
“酸梨林。”
“……”
“那时,我是……想去的。”
“……”
慕广寒愣愣的,霎时红了眼眶。
一时间喉头堵着,气也喘不上。
酸梨林。
那小小的约定,其实已经是八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他们很小很小,他一直以为,那件事早就没人记得。
可楚丹樨其实,是记得的。
和他一样,记得丹桂小院里手牵手、两小无猜的时光,想起后来咫尺天涯,多少次的擦肩而过、若即若离、难以言说的苦涩过往。
慕广寒是真的,从小就傻。
再如何不可能的事情,心里都始终还是抱有一点点、明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