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蒙震目送大师兄从元门的外大门走向理事堂的方向,回了自己的练功房。
大师兄想干甚已经很清楚了,而他想做甚还是一片模糊。
凌厉安抚好大长老,送他出门,蒙震又报了十三门大长老已派人请石逆运归来的消息。
他终于下定决心,趁着夜色向理事堂走去。
戒律堂李堂主从前与大哥凌空不和,两人勉强维持和平,各有侧重。理事堂的胜负早已分明,堂主不管俗物,常年闭死关,二堂主掌握权柄,主导着各门的资源分配。
李皇图不甘人后,时常送些讨巧的东西去旃蒙,总想要赌一把挤入理事堂,自然被二堂主洞悉,积攒了不少不满。
“二堂主,我师弟成远失踪之事,虽无实证,但以我对石逆运的试探,他一定知情。当初,他假意上门安慰于我,又借我之名请令与你,大张旗鼓找人,背后用心实在可恶。”
二堂主拍了拍桌子,有人立刻递上一个垫子放在下首的乔黄木椅上。
这是想要继续。
凌厉知趣地坐了下来:“十三门盗泉暴露之事,是我故意为之。”
平静的目光终于有丝波澜,二堂主又瞧了瞧桌子,“就冲这句,你比石逆运强,继续。”
这回是赐茶,凌厉喝上一口。
此时此地,倒真体会到了灵泉的不同,他的目光开始灼热起来。
“戒律堂此番对十三门贼子轻拿轻放,反而言语辱及我师父,正好暴露十三门和戒律堂李堂主早就蛇鼠一窝。”
他站起来,行了一礼,“李堂主在其位不当其职,平日里又自诩公正无私,屡屡对理事堂的决定挑刺,二堂主纵然大度,一笑置之,各门却觉得您是提前巴结于他。”
那位师父本就讨厌,年轻人很能豁得出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堂上响起,二堂主大笑数声,“我有何惧?不过小人而已。”
有戏,凌厉暗暗提气。
“堂主海量可吞山河,却不知小人为利,虽百死不悔。元门与十三门并为双雄,十三门石逆运背后靠山,常出诡术,又暗投李堂主,若不借此盗泉之事断其念想,他日手眼通天的石李二人得偿所愿,二堂主又何地处之?”
“你一番巧言之辞,实非为我。不过你这个人,我很欣赏。你既知石逆运手眼通天,这回坑了他弟弟,不怕他杀回来再弄死你?”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凌厉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我一向惜才,不计较细枝末节,猜测永远是猜测,当不得真,上章城这一代有些凋零,不要学石逆运睥睨狂悖的性子,做人做事要堂堂正正。”
垂首听训,如此顺服的人眼睛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二堂主察觉到,暗笑自己宽以待己,严以待人。
这是教狼装羊,披皮糊弄人呢。
“闲师盟一众虽是道上名声不好的鄙夫,但登高亦重德,你当思之戒之,勿要走了你师父的老路。”
这人明明就是在暗示不要报仇,自己何必……
早已谙熟二堂主手段的凌厉,自问这段推心置腹之言,他字字都听进去,但不妨碍他实施自己的计划。
目睹百丈原的地线浮浮沉沉,他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
今日无事,最迟明后日必然爆发,如今只差找上当年的见证者。
思孤月送出去之后,赖三蒙了了一桩心事。
白日里赶着门下的所有人挥锤,力求榨干他们最后一丝灵力,夜里大发慈悲将徒弟都放了回去,一个人月下独酌。
“算了算,当年收徒不成,你我十年未见,今日来访,怎么不敢把脸伸过来呢?”
弹指间,刚满的酒杯飞了出去,院门自动打开,赫然有一人立在门槛前。
“赖师父淡泊名利,独守一隅,我却是生就一颗凡夫俗子的心,立于天地间,”
他举起酒杯,不过三步就来到了赖三蒙的面前。
“迟了十年,晚辈以这杯酒向您赔罪。”
赖三蒙接过酒杯,转眼,泼了个满脸,自己又“嗬嗬”笑起来。
声音传到练功房,已经累到爬不起来的山南以为他又犯毛病,抖抖嗦嗦地冲了出去,却被一道灵壁拦住。
“师父,你一个人乐什么呢?”
“无事,”赖三蒙将人一掌推了回去。
山南知道这是不让他出去的意思,乖乖地爬了回去。
“你不了解我,所以这杯酒还是要你吃,”他重新变了个杯子给自己倒酒,又把空杯也给满上。
“坐,给你一杯酒的时间。”
凌厉刚刚见识了赖三蒙的手段,知道他是在跟自己展示实力,举起酒杯却并不往嘴巴送。
“赖师父是上章城闲师盟难得的明白人,我刚才之言不过是故意引起您的注意。”
“哦,把酒放下,你走吧!”
刚要喝上一口的凌厉,酒杯被夺了去,整个人已经站到门外,“赖师父,我直言,您让我回来。”
酒杯重新回到凌厉的手上,他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我推断这两天上章城将要重现二十年前的厄兽暴乱,特来请赖师父相助。”
赖三蒙头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