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甚至觉得屈辱。
“对不起。“尹棘脸色发白,在男人诧异目光的注视下,仓皇离开,“我去趟洗手间。”
进了女厕。
她拧开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洗脸,鼻腔忍不住发酸,听到后厨响起油烟声,轰轰杂杂,她心脏又泛起闷痛,沉重地跳了跳,像是处于崩溃的边缘。章序沉默地站在外边。
他的身形陷入浓重的阴影里,腕边袖扣松了一颗,伸手,扯了扯领带,表情晦黯,薄唇微抿,似乎在压抑情绪,显得气场落拓,很像港片里的斯文败类。尹棘终于从里面出来。
他慢慢抬眼,看向她,朝那边走去。
“身体不舒服?"他递给她手帕。
尹棘接过,低头,犹豫地说:“嗯,我想回去了,对不起,在这种日”“没事的。“章序握住她发颤的手。
男人从她指间拽出丝帕,拇指摁住她的下巴,轻轻向上抬起,他淡淡垂眸,以一种温柔又掌控的姿态,帮她擦拭脸上水渍,低声道:“你难受的话,我送你回去。”
“需要去医院吗?"他体贴又问。
尹棘咬了下唇瓣,摇头道:“不用。”
章序将她送回公寓后。
尹棘进门,发现阮明希没在家,刚想发消息,问她在哪儿。而后才发觉,她当时精神太恍惚,手提包都没拿,遗落在菜馆,手机也在包里,无法通过章序联系上老板娘。
订约会场地的事,章序应该交给了王鹏,老板娘如果发现她的提包,八成也是给王鹏打电话。
尹棘算了算时间,决定自己去取。
她走进卧室,翻出几张现钞,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幸亏她记路,司机按照指引,从三环边缘,朝二环内开,路途很顺利,没怎么堵车。二十分钟后,到达那家本帮菜馆。
下车时,天空淅浙沥沥下起雨。
尹棘没带伞,踉跄踩水走着,穿的鞋很不方便,几乎要从脚踝脱落,雨势越来越大,钝重的雨点,接连不绝,往她身上砸。老板娘透过琉璃彩窗,看见她狼狈的身影,赶忙起身,推门,唤她进来。“啊呀,怎么是你亲自来取?"老板娘招了招手,让服务员将她的提包拿来。尹棘接过,歉声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板娘笑着说,“其实你今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吧?”
尹棘衣裙的布料,湿淋淋黏缠住皮肤,不太爽利,却还是耐心地回答:“嗯,想起些不太愉快的回忆,浪费你准备的菜了。”老板娘轻微一怔,便要拉她喝热茶,“不要想不开嘛,你们兜兜转转才在一起,小情侣吵吵架,闹闹矛盾,很正常的。”尹棘没拒绝,依言进店,但总觉得,老板娘对她的态度,亲切得近乎诡异。说的话,也很奇怪。
老板娘泡了壶正山小种。
尹棘接过茶杯,吹了吹热气,觉出老板娘仍在打量她看,心底顿生疑窦,问道:“我们,是不是认识?”
“也不算认识。“她说,“毕竞从前也是章影帝来的多,您也只来过两次。”尹棘的右手抖了抖,指腹捏着滚烫的茶杯,她将它撂在桌面,还算镇静,继续追问:“你是说,我之前,就跟章序来过这里?”老板娘惊诧道:“啊,您都不记得了吗?不过也正常,您是大明星,演过那么多电视剧,当然不会记得我们这种一一”话没说完,便听见一道轰响的惊雷,震得旁边的彩窗都颤了颤,和着雨声,啪嗒啪嗒作响,扇形的琉璃像是即将崩坏,破碎,飞溅。她紧紧闭眼,呼吸都好像停止了。
雷停,终于缓过神。
老板娘抬眼,方才去看尹棘。
少女纤白的手,搭在膝头,仍然端坐,并未被雷声惊动,只微微仰起脸,眉间很轻地皱了下,又松开。
她的瞳孔泛出泪光,失去焦距,也愈来愈涣散,压抑着哀伤,涌动着震惊,深掩着癫乱,种种痛苦的情绪,交织在她柔美的脸庞。忽地,尹棘苦笑出声。
像是自言自语,幽幽地道:“原来,我早就是蒋冰嫣的替身了。”章序输入指纹,推门,进室。
久未归家,一楼的主客厅显得有些空旷,他走到茶几处,坐在旁边的皮质狩猎椅,左手随意搭着,有些疲惫地低头,揉了揉眉心。又是那阵莫名的烦躁和慌乱。
他蹙起眉,点了根烟,指间夹着细款雪茄,尾端正缓慢灼烧成一截白灰,他将它弹了弹,烟灰无声地落在地面。
干脆起身,将烟熄灭。
章序走到客厅的胡桃木橱柜旁,打开隐藏的暗格,内里灯光很亮,放了台鱼缸,水草飘摇,水质清澈,却只养了一条深灰的清道夫。缸底,沉着他斩获的那两枚影帝奖杯一-镀金的,金子不会生锈,但会氧化发黑,因为长期浸泡于冷水,表面生出一层薄薄的青苔。每当他看见,那条清道夫,用鱼嘴吸噬那些污秽,仿佛将那两个奖杯,当成一堆最没用的废铁时,心情都会感到放松和平静。但因尹棘而产生的烦躁仍未缓解。
尤其想到,他们之前的冲突,她说,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图,还说,不需要他的钱。
他不禁冷声一笑。
人就是人,不是神。
是人,就都有自私的一面,也都要去触犯所谓的七宗罪一一傲慢、嫉妒、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