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梁孟京看着她的眼睛，扯唇，轻笑出声。

那笑意凉薄。

可黎枝却看到，他眼眶倏然红了。

他很快低垂下眼皮，从众人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弯起的唇角却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

黎枝的心，像是被千斤万斤的重锤狠狠锤了一下。

孙雪君有些看不下去了，尽量笑的得体：“黎小姐，你可能不太懂珠宝，像这条项链，市场价在一千万左右。我们梁总纵然喜欢这条项链，但也仅仅只是喜欢，没有到非它不可的地步。而且，梁总已经喝醉了。”

黎枝嘴硬如铁地笑着反驳：“我想你搞错了，这条项链是你们梁总要强买，而非我们要强卖。如果价格不合适，你们可以选择放弃。”

黎枝短短两句话，把场面闹得更僵。

孙雪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很不理解地喊了声黎小姐：“买卖不成仁义在，也许咱们可以先冷静下来……”

“四千万。”梁孟京突然出声，打断了孙雪君的话。

“梁总……”孙雪君有些着急，“这项链……”

可梁孟京只望着黎枝：“再给你加一千万，四千万。就当，我送给你和萧总的重逢贺礼。”

他说完，朝黎枝伸出手：“项链和手链给我。”

黎枝的双手依旧托着项链，可身体像是失去控制一样，一动不动，根本做不出递出项链的动作。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晚对梁孟京实在是太过分了：之前在露台，她没有帮他。现在在这里，她让他变成了众矢之的、让他成了会被人但地理嘲笑很久的冤大头。

他贵为梁氏话事人，却在冀城这个小小的圈子里受尽屈辱。

可，她真的很想很想赶走他……

就在黎枝僵立的时候，梁孟京伸手，从她掌心拿走了项链后，直接粗暴地拽掉了她手腕儿上的手链。

他的指尖温热，划过她的掌心，掌心很快就空了、轻了。

黎枝的心也跟着空了。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眼睁睁看着梁孟京带着孙雪君走远。

直到萧景山攥住了她仍然呈托举姿势的手：“黎小枝，你还好吗？”

黎枝茫然转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

可萧景山什么也没说，只握紧黎枝的手，牵着她往座位上走。

旁边有年轻的男人追上来，吹捧黎枝：“黎大小姐，风采不减当年啊，整治人的手段依然嚣张又出其不意啊哈哈哈，我看那个什么梁总脸都绿了，真是大快人心……”

黎枝耳朵里又开始嗡鸣，走路都踉跄了下。

萧景山忙扶住她：“是不是高跟鞋不合脚？”

黎枝顺势、僵硬点头。

萧景山看她一眼，干脆将她打横抱起，疾步往休息室走去。

宴会厅内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同时，还有一些女人嫉恨的目光。

黎枝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跟萧景山说：“你放我下来吧，我想直接回去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开车送你回去。”

……

梁孟京身高腿长，步伐越迈越大、越迈越急。

孙雪君一路疾跑，才堪堪在车库追上梁孟京。

她慌忙去替梁孟京开车门，梁孟京矮声坐进后座，闭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

看着他颓丧的侧颜，孙雪君不由想起自己的儿子，一时之间不由得为梁孟京感到心痛。

就在孙雪君以为梁孟京不会再回答的时候，梁孟京哑声说：“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吗？”

想起梁孟京为黎枝所做的一切，再看黎枝今晚的所作所为，孙雪君鼻腔一酸：“梁总，咱们要不直接回鲸城吧？”

这趟珠宝晚宴，梁孟京原本不会来的。

只是因为，在晚宴名单里发现了黎枝的名字。

可现在看来，还不如不来。

梁孟京缓缓睁开眼睛，只是眼皮仍旧低垂着。

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极轻地低笑了声。

那一声笑，差点把孙雪君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然后孙雪君听见他嗯了声。

这是答应了要直接回鲸城的意思。

孙雪君却又觉得遗憾和不甘：找了这么久，却是这种结局吗？

可又能怎么办？

总不至于留下来，继续被践踏。

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黎枝能这样践踏梁孟京吧。

反正在孙雪君这个旁观者看来，黎枝是真的心里没有梁孟京。

否则，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爱的男人做的这样绝呢？

但孙雪君不敢再逾越身份去问更多，只好回复公事公办的口吻：“梁总，给梁太太拍的珠宝还未交付，您在车里稍等我一会儿，我去一趟就赶紧下来。”

这次，只有她和梁孟京两个人来了冀城。

既然要直接回鲸城，给段青的生日礼物也要立刻带走，没时间等主办方来送了。

梁孟京不置可否，孙雪君只好当他默认了。

她本想替梁孟京锁好车窗车门，但又怕梁孟京要中途下来抽烟或者透气，就只是把车门关好后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