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婳那样对亲人向往的女孩,一夜之间,竟变得如此薄情,是因为看清了虞家人的本质吧,她知道,虞家其实没有一个人欢迎她,所以退出了。
裴望揉了揉胸口的位置,不太舒服。
……
虞母拿着资料户口来派出所时,看见了等待她过来的虞婳。
虞婳似乎非常着急跟虞家撇清关系,还要求派出所做加急处理了。
不加急处理,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迁出户口,加急处理,就几天时间。
虞母看出来了,虞婳真的是一刻也不想跟虞家有牵扯。
一系列的手续下来,已经到了晚上。
虞婳出了派出所,天色已经沉黑,本能地看向天空繁星,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虞母走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眼底是止不住的嫌弃。
“真是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没了虞家,我看你一个人如何面对容家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虞婳收起停在天空中的视线,落到虞母身上,莞尔,“你们这些年靠着我嫁进容家,捞了多少好处,真以为我不知道?”
“虞家到底是谁离不开谁啊?您是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弯来了吧。”
何况,虞家从来没有给她带去过帮助。
一直以来,他们给她的,只有伤害,麻烦。
虞母脸色铁青,“你,你!”
虞母颤抖地指着虞婳,又说当初不该把她接回来。
然后转身离去。
不该接她回家。
这话。
上一世,虞婳听了无数遍。
她眸子微阖,倏然之间,仿佛看见了很久远的画面。
“阿九,阿九——”
虞婳被关在铁笼里,跟各种活死人混在一起,口鼻都是血腥味,手里也沾满了血,窒息,痛苦,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跟人厮杀搏斗。
她不想害人。
可不害人,别人就会害她。
在很多年里,她只是一个供贵族取乐的生物,不仅要拼死搏斗,还要被关在笼子里,游街示众,贵族将他们这帮“人”当做艺术品展览。
虞婳快要坚持不下去时,是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小女孩,牵着父母的手来到她的面前。
那女孩干干净净,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头顶扎着蝴蝶结。
同样是人,虞婳满身是血,双目猩红,女孩却精致的像洋娃娃,被娇养的特别好。
女孩递给了她一个可爱的小白兔娃娃,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爸爸妈妈呢?
虞婳不敢接那个娃娃,怕弄脏,但还是忍不住小声好奇问对方,“什么是爸爸妈妈?”
女孩耐心的跟她解释,爸爸妈妈,就是亲人,至亲,会对你无条件付出,呵护你,爱护你。
有了爸爸妈妈,任何困难,都不会是困难,任何风雨,他们都会替你扛。
有父母陪伴,就是有家,有家,是特别特别幸福的一件事。
虞婳没见过父母,可是听完后,她忍不住向往了起来。
看着那个女孩,被父母牵着离开。
虞婳心底泛起希冀。
那一刻,濒临死亡的她重新活了过来。
因为只要活着,终有一天,会等到家人接她回家。
她只要表现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终于,她一步一步,踩着刀尖,杀到了顶峰。
她成功活到了,父母来接她的那天。
可和想象中似乎不太一样。
他们不喜欢她,一直不喜欢。
上一世的虞婳,吃尽苦头没掉一滴泪。
只跟虞家人吃了一顿饭,就耗尽了所有眼泪。
她觉得,当初遇到的那位小女孩,真是个骗子,把她骗傻了。
重来一世。
虞婳突然领悟。
重生,不仅仅是又给了她一次生命,更是给她身体和灵魂的重塑。
告诫她,世间唯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能信的过的,只有自己。
旁人拥有的,与她何干?
毕竟正常人拥有的,她从小就没拥有过。
虞婳睁开双眼,彻底与自己和解、释怀。
她迈开腿,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楼梯。
忽然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
容砚之穿着黑色风衣站在车前,单手揣兜,静默地注视她这边。
即便距离够远,男人身上的阴翳气息,都无法遮盖。
路灯忽明忽暗,微恐,跟容砚之,意外契合。
虞婳脚下步伐下意识顿住。
不过只是一瞬。
她便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心说再入个深渊又如何,她一定能和从前一样逃走,反杀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猎人。
来到容砚之面前,她漫不经心地问:“你怎么来了?”
容砚之姿态散漫,垂下的眼睫狭长而漂亮,薄唇漾起一抹弧度,饶有兴致地说:“以为你会哭。”
虞婳哂笑,毫无感觉,“有什么可哭的?不过是离开了错的人,脱离了苦海。”
“我不觉得难受,倒觉得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