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听到薛蟠的声音,那学子心中还有些慌乱。
在师长同窗面前,他惯来小心谨慎。
可当薛蟠的拳头落下时,他便再想不到其他,只觉得满心恼怒。
薛文龙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商贾出身,凭什么得到先生偏爱,还敢对他动手?!
他心中不甘,反手便打了回去。
上京的这些子弟,惯来都是随心所欲的。
他们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除了上面压着的那几位,旁人凭什么给他们气受?!
薛蟠这会子本就怒火中烧。
混蛋玩意竟敢对妹妹浑言,这会还敢还手?!
他这性子,哪里压得住?
两人不过片刻,便打作了一团。
其他人见状,忙手忙脚乱地去拉架。
宝钗皱着眉,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转身,牵住身后小家伙的小手:
“小宝不怕,去找爹娘吧。”
小宝的爹娘早在听见儿子哭声时,便赶了过来。
逃难大半年,村子里老的小的,能活下来的实在少之又少。
小宝的爹娘将他当眼珠子命根子一般地疼着呢!
小宝见到爹娘,心头的恐惧有了诉说之处,扑在娘亲怀里,便大哭起来。
言行景等人也早已赶了过来。
没一会,便将薛蟠和那学子分了开来。
言行景脸色有些难看:“都出去再说!”
*
田垄上。
言行景严厉地看着薛蟠两人:“说吧,为何打架?”
两人脸上都带了伤。
薛蟠瞪那学子一眼,未说话。
那学子却是昂着脖子:“先生,是薛文龙先动的手!”
言行景看向薛蟠。
薛蟠只撇过头:“我没错!他该打!”
“为何该打?他做了何事?”
言行景等着薛蟠解释。
奈何薛蟠却梗着脖子不肯说。
事情一下子僵住。
一个叫嚣着要惩罚对方,一个只抿着嘴巴不肯为自己辩解,来来去去只一句话。
这让言行景很是头疼。
国子监里,也不是没遇见过学子打架的。
问清缘由,各打三十就是。
可现在连缘由都没有,他连接下来的话都无法说。
薛宝钗方才也跟着这行人上了田垄。
只她穿着与普通农户无异,倒并未引起其他人的关注。
见眼前情形,她款款行来,朝言行景见礼:
“薛家小女见过先生。”
“你是薛蟠的妹妹?!”
言行景还未说话,那名学子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他此时也明白了薛蟠打自己的原因,心中不免有些心虚。
对方若是个普通农户,最是好拿捏的,说不定等回头他还能将人收了。
可对方若是薛家女,今日这事,只怕不能善了了。
他心中虽看不上薛家,可也知四大家族同气连枝。
“妹妹来做什么?回去!”
薛蟠有些着急。
女子名声惯来脆弱,不论事情起因是什么,世人多拿女子名声说事。
他虽不认同,却也只能拘着妹妹些,不让她被人欺负去。
他倒宁可自己被先生罚!
言行景看着眼前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倒是有些惊讶:
“薛姑娘不必多礼。我等今日前来,叨扰了。”
薛宝钗盈盈一笑:“是小女的荣幸。”
“薛姑娘方才可是下了地?”
“毕竟是自己的庄子。小女虽出身富贵,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但小女自认还有一颗怜悯之心,想为这天下贫苦略尽绵薄。”
“好好好!薛姑娘大义。”言行景拊掌大笑,眉眼舒朗间全是赞叹。
众人的视线也不由落在她身上。
却见这女子虽看起来柔弱,但这一刻,她好似又变得高大起来。
“先生谬赞。”宝钗仍是宠辱不惊模样,
“小女本不该来的,只方才之事,皆因小女而起,因此才站出来,让先生见笑了。”
“妹妹!”
薛蟠惊呼一声,满是不赞同。
“哦?”言行景疑惑一声,没理会薛蟠。
薛宝钗也未理会哥哥。
她语声和缓,娓娓道来,将方才情形述说一遍,未添油加醋。
可也正是这一字不漏地述说,让那学子脸色通红一片。
薛蟠面色涨红,目眦欲裂,双手紧握成拳,怒瞪着那学子,仿佛随时准备再次扑上去。
言行景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脸都丢没了。
他的学子,竟能做出那等事,说出那等话,简直叫人贻笑大方!
再见那学子惨白面容,宝钗淡定从容模样,愈发觉得羞愧。
他拱手行礼:
“是言某教导无方,让姑娘受惊了。姑娘放心,此事,言某必定给姑娘一个交代!”
薛宝钗哪里敢受他的礼?
她侧身让过:“先生不必如此。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并非先生之过。”
见她如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