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山没多大,叫山都有点勉强,不过几十米的高度,周围也没有挨着的山包,突兀地立在那里。
这大概也是孤云这个名字的由来。
黄昏时分,晚霞满天。
平整的官道上远远出现一个小黑点,悦耳的铃声随风飘荡。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长长的耳朵,和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它背上侧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只是这少年衣着寒酸,一身青色粗布长衫洗的泛白,脚上鞋子倒是簇新的,像家里新做的。
一人一驴伴着晚霞,颇为悠闲。
“风带着他走上最长的旅途~
一路跟着晚霞~再没有停下
拥着温暖星光,也吻过夜里的花
一路肆意流浪,还记得故乡吗?”
毛驴像是听懂了背上那人的哼唱,又或许是知道快开饭了,迈着小碎步走的很欢快。
孤云山的草堆里窸窸窣窣响动,然后探出一个脑袋。
听那少年清澈的声音里似带着些许迷茫,词句里又饱含沧桑。
这颗脑袋忍不住双爪托腮,跟着那哼曲儿的人一起伤感起来,复又充满期待:“他会在这里停下来吗?”
它希望这人能停下来,因为它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
它又不希望这人停下,因为住进村子就可能会丢掉性命。
幸好,驴子和那个寒酸少年离孤云山还有二里地的时候停下了。
这里有块平整的地方,是白天过路的客商整理出来的休息地。
少年拉住驴子,在那平地周围洒了些驱虫的药粉,把水囊和粮袋取下喂驴,自己也啃着饼子。
正忙碌间,天忽然暗了下来,大片乌云袭来。
“咦?”
他好奇地抬头望天,一下子为难起来。
不远处的孤云山升起炊烟,这烟和饭菜香味逆着风往焦急的少年这边飘来。
舒阳无语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好拙劣的手法……
上当显得我蠢,不上当又不行。
先前他收敛气息来过一趟,云烨感知到张若风的魂魄还在里面,于是让他乔装改扮,探探这窝妖怪的底细。
所以,骑驴扮单纯的舒阳就哼着小曲儿来了。
犹豫一阵后,舒阳像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了炊烟,匆忙收拾行囊,带着驴往孤云山跑。
饶是他跑的快,还是淋了一身雨。
舒阳摸着湿透的衣服心里奇怪:竟然是真雨?
他原以为这里的妖怪只会使些障眼法,没想到连乌云带雨都是真的,有这本事怎么会窝在这里?
老河神一手呼风唤雨的本事,把西河两岸拿捏的死死的。
这孤云山的妖怪随便去个少水的地方,也不至于要出卖色相吃人吧?
“哎呀,有客人来了!”
舒阳刚沿着小路进村,村口几家的大门就打开了。
各家门口或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或是温婉可人的新婚妇人,明媚骄矜的少女,甚至还有女童和老妇。
简直把男人各种可能发生的幻想都集齐了。
舒阳愣在雨中,连头也顾不得遮挡了。
因为开门的这些人,身后都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小兄弟是担心男女有别吗?那来我家住吧!”
愣神间,又一扇门打开。
一个壮汉和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招呼:“我家没女人,小兄弟不必担心。”
闻言,舒阳朝那壮汉家走去。
倒不是他饿了,什么都吃得下,而是那小伙子身形很像他们描述的张若风。
待走近些,壮汉和小伙子一起出来帮忙着收拾,熟练地把驴子牵进牲口棚,又取了干衣服进屋里。
“小哥,我们这也不贵,住一晚五文钱,要洗澡就说一声。”
壮汉说话很是直爽。
舒阳轻声应了,并不多话。
门上的大红喜字和正屋里的红烛他也视而不见,问都不问,完全一副内向腼腆的样子。
“小哥打哪来啊?家里还有什么人,可曾娶亲没有?”
舒阳红着脸轻轻摇头。
壮汉更加热情了,笑道:“嘿嘿,我儿子明天就要成亲了,小哥要是不急着赶路,赏脸留下来喝杯喜酒?”
“也不是平白请你,主要是原本同村做御(伴郎)的那人扭了脚,其他人要么成了亲,要么长得不如小哥,小哥如果肯帮忙,借住的钱就免了,我再另备一份喜钱。”
他的说辞很合理,起码比逆风飘来的炊烟和饭菜香味合理。
舒阳扭捏了一下便欣然接受了。
旁边的小伙子也高兴起来,拉着舒阳一口一个兄弟,然后开始准备热水,供他洗漱。
“我叫张若风,兄弟你是哪里人啊?那边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伙子开始套话,舒阳眼神微动,装作上钩,不多时就把老底儿交个干净。
张若风问完,热水也好了。
他喜滋滋的离开,舒阳关上门洗澡,耳朵却已经轻轻动了起来,留意起附近的动静。
只是可惜……
动物的窃窃私语不是人话,他听不懂。
不过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