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夜色深沉如墨,浓稠得似化不开的幽梦,晨曦尚在遥远的天际线外艰难孕育,丝毫不见破晓的迹象。
林玉城正沉醉于甜美的梦乡之中,林明那满含焦急的呼唤声,便将他硬生生地从酣畅的睡梦中拽出。
他双眼惺忪,仿若被一层朦胧的薄纱所笼罩,意识还在迷离恍惚的梦境边缘无力地徘徊。
他只能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强打起精神,于半梦半醒之间,如行尸走肉般机械地完成洗漱。
待洗漱完毕,抬眼望去,桌上早已精心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
那散发着袅袅清香的小米粥,仿若拥有神奇的魔力,似能丝丝缕缕地驱散清晨那如影随形的困意。
他缓缓地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将粥送入口中,感受着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渐渐唤醒体内沉睡的能量。
随后,他又吃下了两个鸡蛋和两个胀鼓鼓、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大肉包子。
随着食物的不断摄入,那股能量仿若一股暖流,在他的体内缓缓苏醒、流淌,让他原本混沌的神志开始有了些许清明,意识也逐渐回笼。
吃完饭,林玉城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终于彻底苏醒过来。
他的心中深知,今日这场考试,绝非寻常,乃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是作为一介草民,在广袤的世间默默耕耘,辛苦劳作,平凡度日;还是能够幸运地鲤鱼跃龙门,一举成为受人敬仰、尊崇的官老爷,尽享荣华富贵与权力尊荣,全系于今日这一场考试了。
他的内心深处,怎会甘心在这场激烈的竞争中铩羽而归?
一想到若是失败,便要再苦等那漫长而煎熬的三年光阴,才能重新获得机会,他便觉得不寒而栗。
那三年的时光,充满了未知与变数,他不愿再去经历那无尽的等待与煎熬。
林玉城在林明的陪同下,缓缓登上了早已在门外静静等候的马车。
马车的车夫轻扬马鞭,车轮缓缓转动,一路向着城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乡试的考场,乃是一座极为规整且庄重肃穆的贡院,它依循古老而严格的旧制,一般建在城内东南隅。
贡院内,那座明远楼巍峨耸立,直插云霄,宛如一位威严庄重、俯瞰众生的巨人。
在考试之时,监试、巡察等官员便会沿着楼梯拾级而上,登临楼顶极目远眺。
来防察着考生、役吏是否有作弊的嫌疑。
贡院的围墙之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尖锐无比的荆棘,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也正因如此,贡院又被形象地称为“棘闱”。
从高空俯瞰而下,只见大街小巷之中,大大小小的马车如蚁群般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辚辚的车辙声交织在一起,最终皆朝着贡院的方向奔涌而去,似百川归海般壮观。
贡院大门前,一座高大巍峨、气势恢宏的石牌坊庄严肃穆地伫立着,其上题写着“天开文运”四个苍劲有力、铁画银钩的大字。
那牌坊仿佛是一座通往知识殿堂与仕途之路的神圣之门,众多学子从其下昂首挺胸、满怀敬畏地走过。
在这一刻,天下的文运都如同涓涓细流,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在此处汇集交融,即将掀起一场波澜壮阔、震撼人心的文化与智慧的澎湃浪潮。
寅时(约清晨三至五点钟),东方的天际线仅仅泛起一丝微弱得近乎难以察觉的鱼肚白。
此时,贡院门口已然人声鼎沸,点名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林玉城站在等待搜检的队伍里,看着前面的考生依次接受检查,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终于轮到他了,差役们神情严肃,目光如炬,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便开始了搜检。
一名差役走上前,仔细摸索着领口、袖口以及腰带处,不放过任何一寸可能藏有作弊物品的地方。
另一名差役则蹲下身子,翻查他的考箱,把毛笔一支支抽出查看,墨锭也反复端详,纸张更是被逐页翻过,就连他携带的卧具和餐食也被仔细检查了一番。
林玉城微微颤抖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紧咬着下唇,生怕出现任何差池。
搜检完毕,并未发现异常,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搜检完毕后的考生们依照早已编排好的编号,依次缓缓踏入贡院大门。
林玉城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待所有考生都顺利入闱,每巷栅门随即哐当一声上锁,那清脆的响声,似是命运的枷锁已然闭合。
贡院大门也缓缓关闭,与此同时,三声炮响如惊雷般划破天际,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清晨久久回荡,郑重宣告考试的正式开始,也让每一位考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贡院内,一排排号房整齐而紧凑地排列着,犹如一个个小小的囚笼,这里便是考生们即将度过几日几夜的住宿与答题之所。
考场内,有士卒充任取水生火等杂役之事,他们被称为号军。
大约一名号军负责照料二十名考生的日常琐事,他们忙碌的身影在号房之间不停地穿梭,为考生们在这紧张得令人窒息的考试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