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啊。
真是她的好郎君。
对她姑姑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辅佐燕王殿下,哪怕她家里遭难,都没有背弃承诺,又对她那么好!
“如初,你家夫人我啊,不是个爱慕虚荣的人,荣华富贵我不贪,锦衣玉食,我也不爱!”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柳郎爱我,如今受点委屈,我也是认得!”
曲秋彤呓语,娇容轻愁。
隐姓埋名,避居郊外,成了世人眼里的低贱商妇。
不敢回归她应有的阶层,入目全是粗俗卑微的市井妇人,甚至,不见天日的成了‘外室’。
曲秋彤心里是幽怨的,可是……
柳郎也不想啊,谁让承恩公那样多管闲事,非要去参她爹爹呢?
她爹爹明明忠君爱国,只是赈灾的时候,稍稍挪用了些银子而已,又没让那些灾民饿死,哪里值得抄家流放啊。
想起病逝的父亲,自尽的母亲和破败的家庭,曲秋彤的眼眶湿润,心里怒火升腾,“承恩公,宋氏……”
她高声,突然站起身。
如初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哎啊,夫人,您要做什么?嘱咐奴婢就是了!”
“我……”曲秋彤咬唇。
柳郎承诺她,会帮她报仇,解决承恩公府,扳倒太子,掀翻皇后,到时候靠山没了,宋氏也会跟着‘病逝’。
哪怕他们曲家永远不能平反,她也会成为宁国公府的‘女主人’。
可是……
她不甘心啊。
宋家害得她家破人亡,从娇矜贵女变成见不光的‘外室’,她恨宋氏,却又奈何不得她?幸而……
“柳郎对我的情意是真的!”
柳郎把她生的儿子——文柏换进了宁国公府,她的孩子出生就有高贵的身份,世子的地位,而宋氏的儿子……
那个‘多余’的孩子。
“走,如初,陪我去看看少爷,找几个小厮,把少爷抬出府去,晒晒太阳。”
承恩公府害她全家,她自然也要好好‘招待’宋氏的儿子了。
曲秋彤剪水秋眸微垂,轻笑柔声。
“额……”
少爷出门晒太阳,也喜欢坐着轮椅,不爱被人抬着‘招摇过市’!
如初想说,但看着自家太太的脸色,蓦然闭上嘴,乖巧地道:“是,奴婢这就去找人。”
她恭敬转身,跑去找了四个小厮,随后,曲秋彤带着她来到柳余院里,无视他麻木的神色和季奶娘眼角的泪。
曲秋彤强行让四个小厮,把柳余抬上了高高的滑杆轿子。
如同供台上的祭品般,小厮们用肩膀扛起滑杆轿子,颠颠着出了柳家庄,顺着土道,在佃户和农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下,一路招摇着。
小厮们肩膀晃荡着。
滑杆轿子上下剧烈晃动。
柳余下半身不稳,双臂死死握住滑杆柄,控制着自己不要瘫软在椅子上。
但……
收效甚微。
他的下半身腿骨是齐根而断的,腰腹能使上的力气不多,平衡前行时,尚能控制,可如今颠得这么厉害,他只能在滑杆轿子里狼狈地左右摇摆。
像个滑稽的不倒翁。
“哈哈,少爷又出来玩了。”
“阿爷,你看,好有意思……”
耳边是佃户们的窃窃私语和孩子们的嬉笑。
柳余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想死!!
让他死吧!!
——
滑杆轿子在柳家庄附近走走停停。
看热闹的佃户农夫里面,有个相貌普通,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个本子,用炭条勾画着什么。
他是柳文瑞派来监视调查柳家庄的人。
名唤马岳。
最后一笔画完,他把本子拿起来,那上面画的赫然就是柳余,“成了成了,蹲守这么多天,总算是等到这位柳少爷出庄!”
“真不容易啊。”
马岳叹息,调查柳家庄的主子太太们,他很容易就做到了,甚至,因为鼠有鼠道,他已经有了柳家庄的主子就是柳国公的证据,只是柳余的画像……
太难了。
这位大爷十天半个月都不出门。
他在柳家庄门口蹲地,都快长虱子了。
“圆满成功。”
最后一笔画完,马岳嘿嘿笑着,把画像收进怀里,悄无声息地走了。
仿佛……
无人察觉。
然而,就在他离开的下一刻,树后,一个毫不起眼儿,站在人面前,都容易被忽视的男人转出来,眼神犹疑地盯着马岳离开的方向,拧眉自语,“果然,柳文瑞的人出现了。”
“太子殿下怎么会知道?”
“罢了,回去禀报主子吧。”
他抿唇,转身退回树后,转眼没了影儿。
正看着热闹的村民,脸上蓦然惊愕,浮现迷惑,“二婶,咱们刚才旁边,是不是站了个人啊?”
“人?”二婶茫然,转头环视,“哪有人呐?”
“大白天的,你别吓唬我!”
“我,我好像看见了啊!”村民挠了挠头。
这时,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