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里,几乎所有的御医,包括擅长妇科的,都被宋宾请来给柳余看过腿脚。
然而,他那个伤……
倒不是说特别的严重,毕竟,柳修想废了他不假,然也没准备杀了他,下手不算特别重,只是,他受伤时年纪太小了,腿伤太陈旧,如今这个岁数想治!
太医院的御医们没办法。
宋宾又找了民间的郎中、神秘的铃医、走街串巷的道士、甚至是跳神的巫医,他们……
都挺含糊。
其实有几个给开了方子,却是弄些蜈蚣屎,蛤蟆尿,撑成绽青碧绿的膏药,糊糊涂涂一团,就让柳余往腿上抹。
别说他了,看着那团玩意,谁都不能同意啊。
柳余被这些庸医‘整治’烦了,勒着脖子上了一回吊,所以眼下……
“太子表哥请的大夫靠谱吗?”宋知念系着斗篷扣儿,表情一言难尽。
小丫鬟抿唇,小声道:“是那位前朝时,拒了先帝爷太医院院正之职的岭南神医白老先生……”
“是他?”宋知念愕然。
表情变颜变色。
看得出是真惊讶。
“太子表哥太厉害了,居然能把他老人家找出来?”
“这,这上哪儿寻的啊?”
柳长安回眸,看着她瞪圆的眼睛,不免好奇,“知念,这位白老先生是什么人啊?很厉害吗?”
没听说过啊。
“当然厉害了,长安姐姐,你不知道,这位白老先生,可是京城名人呢!”宋知念弯弯眼睛,兴奋地道:“先帝在世时,他曾经帮先帝治过眼睛,后来,南岭瘟疫时,也是他调配方子,解了疫病,又曾写过‘病疫论’一书,如今还是太医院的镇院之宝。”
“几十年前,他在京城活跃,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景,不知发生了多少?先帝爷曾经太医院院正的职业邀他,都被婉拒了,白老先生只说,愿意留在民间,多为穷苦百姓行医,先帝爷慈悲,也允了他不入职,他便在京城附近四处行医,后来先帝爷驾崩了,白老先生飘然离去,从此没了踪影……”
柳长安闻言,惊讶捂住小嘴,“先帝驾崩时离开了?距离如今,不是已经快四十年了吗?”
如今年号,英武三十六年冬。
眼看就翻年了啊。
“白老先生扬名时,难道岁数不大吗?”
二十几?
三十几?
四十几?
那,那三十年过去,也不小了啊。
“先帝驾崩那年,白老先生已经五十有三了!”宋知念伸手比了个五,一脸感慨,“否则,凭他那医术,祖父祖母怎么会不拼命找他?左不过是觉得他,他……”
“嗯,有年纪了,约莫已经~~”
驾鹤西游,哪成想,人家居然活着。
“太子表哥真是,真是手眼通天啊,哪翻找出来的!”
宋知念感慨不已。
柳长安也觉得太子厉害。
那是消失了三十多年的人啊,又是年近九旬的老人,真真的……
怎么找出来的?
“知念,这样的人物能给余少爷诊治,说不定真的能好,咱们赶紧去看看,别让余少爷错过这次机会!”
她催促着。
“对对对,咱们快去!”宋知念闻言,连连点头。
两人手拉手,肩并肩,带着仆人们,快步前往寿安院,一步迈进院子,都没用下人禀告,宋知念拽着柳长安,站在正屋门口,一眼向内看,就见屋里乌乌泱泱全是人。
宋宾和宋老太太垂着脸儿,面上的神色讪不搭的,宋承继和世子夫人并肩而立,表情焦急而担忧。
太子殿下倚墙,背手而立,烟眸隐下,看不清神情。
宋氏和季奶娘半蹲在靠窗的软榻前,默默垂泪,一脸心有余悸。
另外……
柳余头低垂,面无表情,脸色惨白的坐在软榻上,脖子上一圈儿深紫色勒痕。
得!!
又上吊一回!!
柳长安一眼了然,心里又疑惑:余儿不会站,又有频频自尽的前因,宋氏和季奶娘极注意他,不会让他手边有利器等物。
他是怎么上吊的?
眉头微拧,满扫乱扫。
她又瞅见了扔在软榻边的汗巾子……
那汗巾子绑在床头,挽成个圈儿。
柳长安:……
这,这,这,这是把汗巾子系床头,然后伸脖子进去,真是,哎,看来余儿的确是烦了看大夫了!
明明以往自尽,都是水淹撞墙罢了。
今儿都上吊了呢!
可见严重。
柳长安默默叹了口气,余光撇了眼季奶娘,见她哭得,嗯,也不怎么厉害,就知道事情不大,便也没太惊愕。
毕竟,她也是撞见过柳余,呃,起码自尽两、三回的人了,算是很有经验。
丝毫不慌。
反正没死。
倒是宋知念见识较少,没瞅着过这个,一眼看见柳余的模样,吓得倒抽了口凉气,直接僵在当场。
她发出的细微声音,惊动了宋氏,她泪眼朦胧的抬头一看,正正好好看见宋知念和柳长安,喉间不由发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