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羊……诱我入歧途的黑山羊……都要得到惩罚……”
史蒂夫口中的声音越发粘稠,看着他的模样,佩妮一步也没有移开,只是呆呆地看着。
并没有害怕。
仅仅只是恶心而已。
因为——就在她的视线之中,已经看到先前那被霰弹粉碎的“银色飞贼”,从里面滚落出的金属液体,又在片刻间于地上重组完毕,悄无声息地飞行到了于史蒂夫头颅上空平行的位置。
然后,就在一瞬间——
它“融化”滴落在了史蒂夫的脑袋上。
“——啊!!!”
“银色飞贼”在这一瞬间重新变为金属液体,几乎是眨眼间便覆盖了史蒂夫的整个头部,从他的耳朵、鼻孔、眼眶里渗透了进去,让他的脑袋被包裹在了一层薄薄的银色之中。
而他原本的面孔则在这一瞬间涨得比之前还要通红百倍!看起来仿佛所有的毛细血管都在这一刹那完全爆开了一样!
佩妮无法想象史蒂夫此时到底会是怎样的感觉,也无法理解他到底遭遇了怎样的痛苦。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层金属液体全数渗入史蒂夫的体内,而他的双眼也在这一刹那间变成了银白色。
然后——下一个瞬间,史蒂夫的惨叫声停止了。
原本惊恐而震怖,仿佛遇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的脸色倏然一变,变得平静而漠然。
他的身躯摇晃了一两下,仿佛在被什么寄生生物尝试着操控身体一样,动作机械而不自然。
他的脖子向左转了九十度,又向右转了九十度;双手一张一合,原本被握在手中的霰弹枪也因此落在了地面上。
但对此,“史蒂夫”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漠然地站在原地,身体没有一丝颤动,眼瞳里散发出微微的虹光。
下一秒,他的口中传出了“银色飞贼”在进行“标准公民认证”时的那种机械而无机质的声音:
“‘未认证公民’史蒂夫·兰道,触犯规则,故此进行神经强制矫正……
“……正在进行生物电刺激……
“……进行记忆回溯……
“……发现有违反无抵触现行人类法律规制事项……
“……进行法律规范对比……
“……罪行判定……
“……确认罪行,确认惩罚措施:强制结束意识延续。”
从“史蒂夫”口中传出的机械声音到此终于结束。
下一刻,他原本无感情,也丝毫没有颤动的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
伴随着眼中的虹光抽离,“史蒂夫”的面部狠狠地抽搐着,然后便头朝后仰,张着嘴,失神地彻底倒下。
与此同时,从他的面庞之上,一滴一滴的金属液体又从他的脸部缝隙和孔窍之中钻了出来,“叮咛”一声,便重组为“银色飞贼”,振着翅膀,不知道该说是怡然自得还是冷漠无情的远飞而去。
佩妮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呼吸。
……
佩妮带着一身后怕的冷汗,终于回到了家。
一推开门,就看见父亲戴着猎帽,扛着步枪,仿佛想要出门的样子。看着佩妮,原本还在玄关那里和猎靴较劲的他在一刹间瞪大了眼睛,下一秒眼中浮现出欣喜若狂的神色:
“……佩妮回来了!”
父亲长年抽烟后显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下一刻,拖鞋鞋底“咚咚咚”敲着地面的声音快速由远及近,佩妮看见母亲眼含泪光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抱紧了她。
“噢,我的天!佩妮,你终于回来了!”
……
“所以说,你的父亲因为你太久没有回来,准备带上枪出门去找你了。”
坐在客厅的暖桌中,刚刚洗完澡,换上了一身新衣服,佩妮喝着母亲刚刚烧好的炖汤,感觉像这样一家三口待在同一个房间的情形是如此令她惬意,就连母亲絮絮叨叨的说话也像是流行歌曲一样动听。
看着他们,佩妮终于有了将刚才积压下来的不安和恐惧发泄的通道,于是她一边喷着眼泪,一边喝着炖汤,顺便把刚才的经历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自己的家人。
听到她那些惊险的经过,母亲也忍不住抱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事了,没事了,佩妮。”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说道:
“佩妮,之前那群小东西也来了我们家,在进行了你说的‘标准公民认证’之后,还提醒了我们一句今天最好在室内停留到下午五点为止——而且当时我们从窗户里看到那个几十米高的‘垒塔’正从外面经过,所以我们听从了那些‘银色飞贼’的话,没有离开家。”
“呜……下午五点?”
发泄完了心中的恐惧,抹干净眼泪的佩妮听到这话,好奇心再次升了上来。
“下午五点会有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们没有得到更多的通知——而且网络、电视、收音机的信号都断掉了,从白天那群‘银色飞贼’冒出来开始就是这样了。”
本来只是为了转移一下话题的母亲无奈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