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竹枝陪着,若欢没再被癔梦纠缠,只是在瞧见竹枝要熄灭灯烛的时候,若欢下意识制止住她。
竹枝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难免胡思乱想,猜测她是不是在大牢中受到了什么惊吓,毕竟从前姑娘夜里从来不点灯睡觉的。
若欢却盯着那跃动的烛光看了好一会儿,才合上眼。
一夜好眠,若欢晨起梳洗时,听到院中传来古怪嘶哑的叫声,推开窗瞧了瞧。
今儿天不大好,日头都被阴云遮蔽住了,院中的老榕树上落了几只通体黑色的寒鸦,仰着首一声接一声,粗劣难听,叫得人心中不安发慌。
竹枝嫌意头不好,拿了扫帚去赶,头顶却突然落下一长条黑黄相间的东西。
若欢眼尖,急忙喊了竹枝一声,竹枝才得以避开,待定睛一瞧,吓得她连连后退,脸色惨白,枝桠上的几只黑鸦倒是扇扇翅膀飞走了。
若欢快步走到院中,竹枝心惊肉跳,慌乱道,“蛇……是蛇,姑娘小心!”
“别怕,已经死了。”若欢看着僵直的蛇身,轻声安抚竹枝,认出是金环蛇,她秀眉轻蹙。
金环蛇有祛风止痛,清热解毒之效,可治风湿麻痹,手足瘫痪肿痛,但金环蛇喜阴湿环境,常见于滇南、福建、两广这些天气湿热的地方,虽时下常被入药,可在扬州很少见。
便是流到医馆药铺,也珍贵至极,怎么会被乌鸦叼到院子里?
若欢看出蛇尸的异常,上前凑近,竹枝胆颤心惊地想阻拦,“姑娘,还是离远一些,别又活过来了。”
院中的动静惊动了林管事,他走过来看见地上的金环蛇尸,脸色微微一变,又见若欢盯着蛇尸看个不停,忙上前一步,挡住了若欢的目光。
“沈姑娘,毒物危险。”他提醒完,急忙唤来下人将蛇尸给弄走了。
待下人带着蛇尸消失,林管事又朝若欢问道:“沈姑娘可有被惊吓到?这毒蛇怎会出现在院里?”
若欢平静地摇了摇头,忽又想起自己文弱纤柔的闺阁女子形象,忙故作后怕地摸了摸心口,“树上的黑鸦叼来的,好在是死的,起先吓了一跳,后来想起金环蛇能入药,倒是不如何怕了。”
林管事妥帖地道:“姑娘没受惊吓便好,我让人将树下好生打扫打扫。”
“管事去忙。”眼见到了要用朝食的时辰,若欢带着竹枝回了屋里。
“好端端的怎会掉下来一条毒蛇,真是吓人。”竹枝仍有些后怕,一想起那蛇差点就要掉在她身上,便浑身起寒毛。
若欢看了出来,温声对她说:“若是不自在,就去梳洗一下,打水时跟云嫂要身换洗的衣裳。”
竹枝确实浑身别扭,便去了厨房要热水。
若欢坐在窗边的软塌上,目光看向院中的大榕树,林管事动作很快,树下已经有下人在洒扫。
方才那条金环蛇……蛇头两侧本该藏着毒腺鼓起的位置却是干瘪的,且乳白色的毒牙变得乌黑,似是毒囊用尽之后,遭剧毒反噬而死,并非被黑鸦啄开头部而死。
毒蛇被毒毒死,听起来可笑,但她手里的箭毒木树汁就能做到。
云嫂送了饭菜过来,若欢收回了思绪,将金环蛇这个意外抛却了脑后,她还要去见方浮玉,得打起全副心神来应对。
正房里,裴珩正在用饭,他用的不多,桌上没了碍眼的鱼羹,倒像是少了些什么。
林管事将后院金环蛇尸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裴珩皱了皱眉,凤眸睨向路不平。
路不平有些意外,又不由地心虚,“怎么会被乌鸦给叼来?我明明埋在离院子几百米外……”
“这点事都做不好,还狡辩!”路平低声喝斥道。
的确是自己办事不周,路不平沉默地听骂。
“找只猫养在院里。”裴珩放下汤匙,擦了擦唇角,“今日你去方家,练练拳脚。”
后一句话是对路不平说的。
路不平眼中露出亮光,他还以为又要被公子罚了,没想到只是要他动动拳脚,他不由摩拳擦掌:“公子只管放心,必不叫公子失望。”
林管事笑了笑,道:“公子,狸花猫如何?狸花猫野性强,驱赶黑鸦是一把好手。”
裴珩淡声道:“可。”语毕,又道,“训好了,莫要伤到人。”
林管事应声,正要退下,裴珩又唤住了他,声音无波无澜,“问问沈姑娘怕不怕狸奴。”
路不平闻言用肘部悄悄碰了碰路平,怒了努嘴,用口型无声道:公子对沈姑娘可真好。
路平不理他,这傻货明明也看了今早怀风传来的消息,公子要他陪沈姑娘去方家,竟还傻呵呵地乐,真是心大到漏风。
“不平。”裴珩并未转身,却沉声道,“再抄十遍《楞严经》。”
路不平:……
好在很快有人将他解救了出来,沈姑娘来了。
若欢在正房院门外碰见了离开的林管事,林管事停下脚步,温和地问:“姑娘怕不怕狸奴?”
若欢从前养了一只狸奴,那猫最是爱窝在院子里懒散散地晒太阳,她抿唇笑道:“狸奴招人喜欢,不怕的。”
林管事:“那晚些我去抱一只狸猫养在院里,黑鸦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