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寺少卿携重礼去了府上,府中竟要给她议亲,那太仆寺少卿王铮已经年过四十,生了一脸麻子,她还在背后嘲笑过,王铮夫人之所以过世,说不得便是因为对着那张麻子脸每日饭都吃不下去,生生给怄死了。
一个养马鳏夫竟敢肖想着要娶她做续弦,简直白日做梦!
谢清晚怄了一肚子火,失态之下生生将信纸给扯了个稀巴烂。
谢锦瑟在信中说这门亲事她父亲很是属意,就连祖父也默许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即便我是庶女,可我也是谢家的千金,父亲的亲生女儿啊!”谢清晚心凉得厉害,又气又愤。
丫鬟不知道信的内容,但见谢清晚如此失态,瑟缩着身子不敢作声,生怕触了她的霉头。
谢清晚攥着碎屑,咬牙道:“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见晏郎。”
“去备车。”谢清晚朝丫鬟吩咐完,就忙起身更衣梳妆。
她得尽快回京,扬州这边的事情她是管不了了,但在离开扬州之前,她必须与裴晏见上一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变了心。
丫鬟很快就叫好了马车,谢清晚精心打扮过后,坐上马车,一颗心七上八下,急急吩咐车夫去城南如意巷裴苑。
裴苑,正房。
路平疾步走进屋:“主子,怀风叫暗桩送了消息。”
裴珩正拧眉看着手中的文书,听后凤眸微抬,淡声道:“说。”
路平:“怀风说昨日崔庸去了宋夹卫要人,被他给挡了回去,崔庸碰了一鼻子灰,没能带走方昌运似是十分不甘心,怀风叫人暗中盯着崔庸,发现崔庸去了一处钱庄后回了府,后来崔府的管事去了城西的一处铁匠铺,不久之后,那铁匠铺便有人悄悄上了甘泉山,应是在给龙虎寨传信。”
裴珩眸中划过一丝了然,神色并未太大变化,淡声问:“方昌运可招了?”
路平摇了摇头:“怀风说方家父子俩倒是硬骨头,老虎凳和贴加官连番伺候了一夜,什么都不肯招,就连通匪之罪也被方浮玉一人给认下了。”
裴珩微微颔首,对此并不意外,刀未抹脖子之前,人就会对逃出生天还抱有希望。
况且对方昌运父子而言,不招才有生路,全都招了,那便是死路一条。
方昌运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龙虎寨有什么动向?”
路平道:“暂时未有什么异动,只是昨夜山上似乎在烧什么东西,怀风派去盯着的人说山顶冲天的火光在山脚下都能瞧见,浓烟滚滚。”
他顿了顿,道:“主子,不然今夜属下去龙虎寨探上一探?”
昨日因为沈姑娘的事,主子原定好要去龙虎寨探听一番虚实的计划便搁置了。
裴珩沉吟片刻,凝眸道:“不必探了,叫周怀风做好剿匪的准备,等我下令。”
扬州官场的藏污纳垢,最后指向都与龙虎寨有关,那将龙虎寨端了,自会有人藏不住尾巴,自乱阵脚。
路平躬身:“是。”
他瞧了一眼一直被裴珩拿在手中的文书,问道:“这文书可要送还府衙?”
裴珩眉梢微蹙,茶色凤目微垂,看向手中的判罪文书。
路平窥着他的神色,斟酌道:“不然属下去跟沈姑娘知会一声?”
这是朝廷对沈长安的判罪文书,今日他们的人从官驿拦下的。
裴珩撂下文书,摁着眉心,沉沉地应了一声:“去吧。”
在路平走出房门后,却又唤住了他。
“罢了,文书先留着。”
想起沈若欢尚带病容的脸,裴珩将文书合上,似是与路平说,又似在对自己说,淡声道:“不急于这一时。”
路平机敏地不再开口。
忽然想起之前主子交待要查的事,他取出帕子包裹的银子,道:“这毒不是大景所有,应是异域所产,是某种树的汁液,奇毒无比,见血封喉,一经接触人畜伤口,便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液凝固,窒息而亡。”
裴珩看着细小的银针,抵着眉心的手指微顿:“这毒的来历?”
他救下她那夜,算是搜过她的身,除却那只装了药丸的绿檀木玲珑坠子,她身上并无其他物件。
“想是那日沈姑娘身边的丫鬟出去带回来的。”路平道,“林管事那日派人跟着那丫鬟,见那丫鬟去了一个医馆掌柜的家里,还去扬州谢家旁支见了一个男子,那人叫谢无咎,是谢家的一个庶子,似乎很受族人排挤。”
他犹豫着道:“谢家旁支中有流言,说这谢无咎是奸生子,是谢家二爷与谢家大爷的妾室通奸所生,一出生就被谢家从京城丢到了扬州的旁支。”
裴珩面无波澜,对谢无咎的身世并不大感兴趣,只是淡声问:“是他帮沈若欢去龙衣庵带走了忘尘修士?”
路平习惯了公子的见微知著,道:“暗卫们查到龙衣庵的忘尘修士很有可能是方浮玉的生母,眼下被那个叫谢无咎的关在一处鱼龙混杂之所。主子,可要将她送去怀风那里,逼方家父子俩招供?”
“可。”裴珩没做犹豫,那忘尘修士既然是方浮玉的软肋,便不妨一用。
是人骨头再硬,但总有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