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学一道本在于强身健体,哪怕练不好也不应该有什么害处,唯有内功除外。练内功走火入魔,可谓是习武中最危险的事。
尤其是这种艰深晦涩的内功,当世之中都无人练成,所以更没人能有什么好方法助鹤松石复原。教中几人勉强用朝中措真气维持住他的心脉,却见他的身体仍然每况愈下。
再过几日,一行人到了出关腹地营州,他已经彻底陷入了昏迷,无法醒来。
谢酽上报教中后,顾柔召回蔡隶,想必是真正对他起了疑心。又让他们将鹤松石暂且留在营州,抓紧赶往天池,以免贻误教主散功时机。
临别前,望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鹤松石,江朝欢不知是何滋味。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已经和记忆中相去甚远,现在更是双颊凹陷、形容落魄,全无“断金剑”风采。在场之人无不暗暗揪心,皆觉此番鹤护法怕是在劫难逃,方知原来那神功也不是那么好练的。
离去路上,谢酽摆弄着那把匕首,笑吟吟对江朝欢道:“你的剧本快要写好了吧,江兄,还不肯给我透露一二吗?”
“谢堂主的话,我听不明白。”
“说好了我们两个先不要动手,江兄,你怎么还是这样,事事都定要和我争一争,抢在我前头。”谢酽仍是温和地笑着,一派从容。
江朝欢继续装傻:“谢堂主是不是误会了。我可什么都没做过,蔡洞主跟鹤护法的事,难道不是谢堂主的授意吗?”
谢酽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径直而去。
本想借此机会把教中的“内鬼”揪出、应付过他们对小缙中伏的疑心,也让萧思退脱身。但总有人捷足先登。
……一个内鬼的名头,也这么抢手吗?
是他,还是真的与他无关?
既然惊喜不断,那么,便让他们唱下去好了。
谢酽指尖抚过那莹润的刀坠,用力握下……
蔡隶回程之路亦有多人护送,然而,还是出现了意外。
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正道得知了蔡隶的行踪,在路上劫走了他。唯一逃回来的使者说是丐帮的人出手暗袭。
一时,所有人都惊恐难当。只怕蔡隶凶多吉少,会和小缙一样,回来的是一具不成样子的尸体。更怕定风波落到丐帮手上,对圣教造成威胁。
谢酽等人紧急赶回时,现场已经没什么线索,他们只得分头去找。
而此刻,被掳走的蔡隶在经历了一日的颠簸后,也终于见到了那个出手之人。
与他所料一样。不仅不是所谓正道,更不是丐帮,而是一个本应昏迷不起的人,一个完全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鹤松石。
确实不很善于说谎,所以看到蔡隶泰然自若的面色时,他已经有些慌张了。
“鹤护法,时间不多,所以你想知道的,尽快问吧。”
仿佛被抓来囚禁的人不是他,蔡隶淡然坐着,还示意鹤松石也落座身侧。
尽管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鹤松石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道:“十五年前,你回到中原去了勿吉后,又见过师……梅溪桥?”
“是的。”蔡隶毫不避讳,坦然承认:“而且如你所料,确实是在甘州,他过世之地。”
“那你……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你走时他已经死了吗?”
见鹤松石这么问,蔡隶更加确定他所为的不是最后一战梅溪桥看到的秘密,亦非为了定风波,而是,梅溪桥的死。
于是他答:“没错。他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甚至还看到了你”
一语未毕,只见鹤松石已勃然变色,死死盯着他,眼中仿佛射出毒箭,但又蕴藏着深深的恐惧。
在这种重压下,蔡隶仍是面不改色地说完了后半句:
“是你,明明有机会救他,却惧死偷生,没管他自己逃了,对吧?”
谁知,他说完后鹤松石反而面色骤然和缓下来,慢慢收回了目光,原本那些矛盾惊慌的神色也无影无踪。
他是在套我的话啊。鹤松石松了口气,心中稍定。
这么说,他表现的那么淡定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把那些事情告诉别人。
是啊,若他真的看到了,必对自己恨之入骨,岂能等到今日?
竟是自己多虑了。
还好,没有酿成更大的祸患。鹤松石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豁然起身,将一把匕首递到蔡隶面前:
“你自己动手吧。”
然而半晌,对方也没有动作。鹤松石这才转过头,发现蔡隶换了个人一样,眼中竟是无比怨毒的恨意,毫不掩饰地凝在自己身上,像是恨不得生拨活吞了自己。
他不知道,在蔡隶看来,弃掉梅溪桥是他能做的最过分的事,所以这样试探。
而他的反应分明显示出,当日甘州他曾做的事,不止于此!
有些奇怪,他正要说话,却见蔡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小孩子似的猛然朝自己扑来!
尽管力道极大,但他当然没能撞上。随着鹤松石轻轻一点,蔡隶便仰倒在地,后脑重重磕在地上。
“你这是何意?你明知道自己的武功,是不可能打得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