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的门敞着,空气中充满刺鼻的消毒水味。
柳如燕一眼就看到二叔柳平,干瘦的身体,盖在被子下就像空的一样。
脸颊更加消瘦,就剩皮包骨头,眼眶深陷,面色死灰。
鼻子上套着氧气罩,眼睛紧紧闭着。
床边柜子上,监护仪在滴滴响。
旁边,只有一位护士在做记录。
“为什么不抢救?”
柳如燕看着监护仪上越来越弱的指标,尖声叫着。
“缺钱,病人自己要求放弃。”护士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而且,我们已经尽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也就是说没希望了。
“二叔。”柳如燕站在床前,泪水不断滚落。
这时,床上的柳平竟然缓缓睁开了眼,对着柳如燕笑了笑,脸色泛红。
柳如燕靠近过去,微微蹲下身,看着柳平的脸。
“带我回家。”
柳平声音虚弱,向柳如燕伸了伸手。
柳如燕犹豫了一下,擦了一下眼泪:“好,我带你回家。”
拔下氧气,柳如燕用一条床单,把柳平背在身后,走出门。
门外,吕青莲刚要开口,柳如燕挥了挥手:“我什么也不想听。”
二叔犯病,恰好是苏江去了自己家,不管和警察查案有没有关,柳如燕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走出病区,一位护士追赶过来:“你不能这样就走了,还欠着费呢。”
“欠多少,我来吧。”
吕青莲伸手,拦住那位护士。
柳如燕背着柳平,走出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天边弯月如勾,光芒淡淡。
通向乡下的砂石路,行人稀少,四周旷野蔓漫。
柳如燕微弯着腰,沿着道路大步向前。
静寂的夜晚,脚步声格外清晰。
“如燕,记得你小时候,我一个人背着你们姐弟两。”柳平声音微弱:“一转眼,换着你背我了,时间过得真快。”
“小时候,我最喜欢骑在您肩膀上。”柳如燕柔声回应:“我记忆里,您是最高大的男人。”
“是吗。”柳平呵呵笑了两声:“可惜,不能看到你出嫁,也没能帮你弟弟上大学。”
“放心吧,二叔,我会供弟弟继续读书的。”
“我相信你,不过,别再做贼了,毕竟不是光彩的事,风险也大,这次,我向警察承认我是猴子大盗,就让你的过去,随着我埋了吧。”
“我死了,别铺张,随便挖个坑就行。”柳平喘息一下,继续说道:“家里也没钱了。”
“我要让您风风光光。”柳如燕语气坚决:“没钱,我让乔宇那小子出,他要是不答应,揍死他。”
“你经常提起乔宇,是不是喜欢他。”
“是,他挺能干,不过,身边女人也太多,花心大萝卜一个。”
“女人多,说明他优秀啊,我侄女的眼光不会差。”
……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柳平的声音越来越低:“如燕,我累了,真的想歇一歇,我要去见你的爹娘了。”
“二叔,一路走好。”
两个人沉寂下来,柳如燕脚步声变得沉重,泪珠沿着脸颊滚滚落下。
二叔一辈子没娶,抚养自己姐弟俩长大,还没等孝顺,就这样匆匆走了。
这一刹那,柳如燕感觉一种极度的孤单凄凉。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柳如燕拿出偷偷准备的新衣服,给二叔穿上。
活着的时候,二叔是不会让买的,说浪费,死了一了百了,穿新衣服干嘛,不如留着柳如英生活费。
把二叔摆在堂屋上首,一扇木板门上,柳如燕出门,到村长家给夏翠莲打了个电话。
半夜时分,乔宇做了个噩梦,梦中,柳如燕行走在悬崖边上。
刚要冲过去拉住她,一阵风吹过,把柳如燕吹落悬崖下。
一惊醒来,已经是下半夜,外面一片漆黑。
在床上盘腿打坐一会,心情平复下来,全身热血沸腾。
“乔宇。”
一阵脚步声,夏翠莲打着手电进来。
“翠莲姐,这半夜的来,你也不怕别人看到。”
“瞎想什么呢。”夏翠莲娇嗔地白了一眼:“柳如燕打电话来,她二叔去了,家里没人,让你过去帮忙。”
“什么时候的事?”
乔宇急忙跳下床,套上衣服,快步往外走。
“应该是夜里刚去世。”夏翠莲紧跟着乔宇,边走边说:“我跟你一起去。”
柳如燕现在名义上还是夏天的媳妇,她家的事,也是夏翠莲的事。
敲开夏二愣家的门,夏二愣还揉着睡眼,不断打哈欠。
乔宇推出摩托车,载着夏翠莲一路飞奔。
虽然已经初夏,下半夜的风还是有点凉,尤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夏翠莲打了个寒颤,急忙用力抱紧乔宇的腰,紧紧贴在一起。
乔宇感觉后背温暖如春。
柳如燕家,一片冷清。
昏黄的灯光下,地面上躺着柳平,柳如燕坐在一旁,呆呆发愣。
丧事,要做的事情很多,一个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