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找我。”窦蔻小脸怔愣的拍拍手掌上的雪沫子,应声向外走去。
只见院外悠然的停着一辆两轮单辕的木质马车,车厢坚实质朴并无过多雕饰,单垂着鸭卵青色的厚实布帘;一个梳着双鬟髻的小女娘正站在车前迎着车里人。
“大姑娘,仔细着脚下的雪。”那小女娘仰着稚嫩的小脸,脆生生的嘱咐着。
明明自己就是个小娃,还要操心别个,这万恶的阶级哦。窦蔻打量着同自己身量差不了多少的小丫鬟,心中腹议。
“囡囡”一道熟悉的女声将专注于腹诽的窦蔻瞬间拉回当下。
窦蔻定睛细瞧声音的主人,那人身着墨绿云纹织锦夹棉长袍,应是身子怕寒,外面还搭着件毛领斗篷。乌黑的发挽成好看的百合髻,随着她的动作,精美的梅花步摇微微轻颤。
“唐家阿姊!”窦蔻惊呼一声,抻着两个小胳膊就冲那人奔去。
她是真没想到,来人竟是她的财神奶奶——杏花坊的大姑娘唐燕婉。
唐燕婉微微俯身将窦蔻迎了个满怀,“果然还是这般性急。”轻柔的捏捏窦蔻的小脸,她笑的甚是美好。
“阿姊,你怎地这会子过来呢。”再见唐燕婉,窦蔻是打心底欢喜的。
毕竟唐燕婉算的上她结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此人心性也与自己相投。自是相见甚欢,扯着人家的袖袂不舍松开。
“那日你说投亲,走了十几日也不想着托人给我捎个信,报个平安。”唐燕婉伸出青葱玉指怨恼的戳了戳窦蔻的额角“嘴上阿姊阿姊叫的亲,转眼才管我是哪个。到底是我心实,惦记你多些。不然,怎地这么冷的天,打听了半个村子才寻得你这儿。”边说边探身向院子里张望。
“我听人说你家今早搬的,这就奇了,不是来了十余日了?”唐燕婉不解的蹙眉。
窦蔻对她所说虽不全信,倒也听得心里十分服帖。便也没强辩什么,认了她拐弯抹角说自己小没良心。
“阿姊既然是从村里打听着来寻我的,怎就没听到其他的风吗。”双手后背,原地打了个圈,与唐燕婉拉开了些距离,“怪冷的,阿姊也瞧着了,我家没有落脚的地。要不…”乌溜溜的眼睛一个劲的向唐家的马车上瞟“还是去你车上啊。”
于是两个小女娘相互扶携着坐回了车里,亲亲热热的叙旧闲谈。
至于屏南村所发生的事,窦蔻只捡了些让她意难平的说与唐燕婉。因为她心里门清,无事不登三宝殿,唐燕婉此番寻来定不是那么简单。虽说她俩投缘,但也绝非要好到那种几日不见就心念如思的地步。
“就是这么些破事咯“窦蔻耸耸肩,环抱着双臂翘脚仰躺,眼神疏懒;像极了一只贪懒的狐狸。
“那你呢?唐家阿姊究竟是为何不顾腊月严寒,行这远路寻我呢?”
唐燕婉愕然注视着窦蔻,眸中满是惊异,唇齿间仿佛被无形的锁链封缄,一时竟无言以对。她实在不知眼前这小小女娘究竟怀藏着怎样的玲珑心肝。明明只是垂髫之年,却屡屡语出惊人,一派少年老成的风范。即使在瞧破自己的前番说辞后,还能隐忍不发,适时发问;这份胆识与气度,绝非寻常孩童所能及。
不知为何,唐燕婉的思绪飘回了与窦蔻相识的点点滴滴,此刻才恍如大梦初醒,意识到眼前这位小女娘,绝非狡黠小狐狸那般简单,她更像是一只擅长织网与狩猎的蜘蛛,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暗藏着精密的布局与深沉的算计。
唐燕婉自诩天资不凡,少年早慧。然而此刻,她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仿佛连周身的骨头缝里都透着刺骨的冰凉,令她的喉咙不由自主地紧缩,心跳如鼓,轰鸣不息。
“是我太自负,还是你太过非人?”唐燕婉露出苦涩的笑容。
心智近妖!这是她对窦蔻的最终评价。
既然这小女娘如此聪慧过人,她也不必再假装客套了。
“燕婉糕大卖,连岐州府的贵人们都赞不绝口。”她从身下翻出一个小木盒,递给窦蔻,“这是二十两金锭子,算是我给你的谢礼。”
“当初你已付了买糕方的钱,所以现在就是它卖上天,也与我不相干。这些你收回去,我不要。”窦蔻承认自己爱钱,当初也确实有所图。但她知道知足,懂得义利兼顾。
唐燕婉可不管窦蔻那边一本正经地胡扯,直接把木盒塞到她怀里,没好气地打趣道:“拿着吧,废话那么多!我又不是开善堂的,急着救济你这小狐狸?当然,还有些事要跟你说。”
“说事吧,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买的。”
二十两金子,真是大手笔啊。唐燕婉所求,绝不简单。
“别提什么收买不收买的!”唐燕婉挑眉,抬手就给窦蔻脑袋一下。
“岐州府司户参军齐大人家要办暖冬宴,他家老夫人指明要杏花坊准备茶点。我知道她想要燕婉糕之类的精巧点心,但糕方我只有一张,只得找你了。”
“你怎知我这就一定会有其他糕方呢。”窦蔻疑惑地歪头,她不记得自己有透露过什么啊。
“猜的。”唐燕婉干净利落的回了两字,直接将窦蔻堵的无语。
哎,我真是谢谢你这迷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