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可好？”夜阑抿了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眸看着林轻绵。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话好像把她当作一般的娇弱女子，但夜阑的本意却相反。她与他一般，名声都不太好，但都是强者，在某种意义上二人也是极为般配的。

夜阑是听闻沈林风气势汹汹赶往相府才特意过来瞧瞧，他虽不清楚二人的过往，但对沈林风的秉性倒是有所了解，此番上门定无好事。虽然清楚林轻绵不会被欺负，但他还是有些担心她会受影响心情不好。

林轻绵看了他一眼，有些熟悉但没有印象，她神情有些冷淡：“还好，并无。”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王爷，我们见过吗？”

夜阑一愣，原来对方不记得了。他微微垂下眸子，眸光有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黯淡。“百花宴那天我们见过，暖香亭。”

“哦，似乎确有此事。殿下恕罪，那日臣女并无意惊扰。”林轻绵想了想，自己醉酒后好像遇到了一个人，原来是他！她并不起身施礼，反正对方也不觉得冒犯，他们都是可以不用向别人行礼的人。

林轻绵大大方方地与夜阑对视，脸上丝毫不见抱歉的意思，但却不会让人有任何不适或不敬。她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身子，腰间环佩轻响。

她并不喜欢戴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行动有些不便。每每在她拿下时，云萝又会唠叨着帮她戴上，后来她也就不管了。比起那些厚重的步摇，玉佩戴起来轻便多了。

“不知王爷今日来是有何事？”林轻绵首先开口，要退婚得先发制人。

林轻绵听闻誉王自幼在军中历练，身负杀伐之气，性格有些古怪，令人难以捉摸。若把握不好说错话惹他不快，这退婚之事便没得商量了。

“你不日便要成为誉王妃了，我来看看我的未婚妻不应当吗？”夜阑早就想来看林轻绵了，只是碍于没有理由，他迟迟不敢踏出第一步。他是一直等到圣旨下了，才一路踌躇着过来的。

林轻绵发现，在她面前夜阑都是自称“我”，他是将林轻绵放在平等的位置对待的。坊间流传的关于誉王的各种惊悚的事迹和评价，这传闻未免有些一孔之见、人云亦云了。她不像大多数人一样舐皮论骨，恰恰相反，她对夜阑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夜阑沉静优雅地端坐在石椅上，腰背挺直，坐定如钟。凑近了看才知道，誉王的眼睛形态漂亮，墨瞳深邃幽暗，上面搭着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如蝶翼。

林轻绵瞪着浅茶色的瞳仁望着他，目不转睛，好像看到了什么稀世之宝一样眼里发着光。她喜欢好看的眼睛，以前是阮烛眠，如今似乎要多一个人了。

“怎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夜阑抿着茶，即使没有与之对视，他也能感受到那股视线。

他第一次见如此有趣的眼神，有好奇，还有些欣喜。即使是身边亲近之人，对他也会有些敬畏，她是唯一一个会认真看他的人。

“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轻绵诚实道，她直白的回答出人意料。她倒没说谎，夜阑骨相很美，她喜欢的眼睛也是他美的一部分。

“我这般容貌能入得你的眼已是万幸，可戴着面具能看到什么？”夜阑笑着自嘲，不过说实话，他内心高兴多于失落。

他的脸曾血肉模糊，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是缠着纱布度日的，伤好后脸上留下了一道诡异的疤。有人猜测出他容貌受损，但鲜少人知道他戴面具的原因，他害怕在心上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容貌的缺陷并不会令他自卑，他早就习惯那些闲言碎语和恶意。只是在她面前，他永远是自欺欺人的孩子，会不自觉陷入无法自拔的自我轻视。

“美人在骨不在皮，红颜易老，风骨永存。你的骨相同样很美，不必伤怀。”林轻绵真心夸赞，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万，骨相美才是真的美。

夜阑有一瞬的愣怔，她这是在安慰他吗？他喜上眉梢。虽然经常听身边之人劝他不要在意，但他总是会害怕，怕自己配不上她。林轻绵的话有很大的魅力，只是简单一个字就可以让他心潮起伏，只要是她说的夜阑都很喜欢听。

或许是美人在前，林轻绵心情很好，在不经意间就轻笑出声，很淡很淡。夜阑从未见她像今日这般自然展颜，那模样实在是动人。他很想将这样的林轻绵藏起来，但又不舍幽禁他的娇花，她应在耀眼的阳光下自由绽放，而不是躲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