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带着周晴去小芳去国营饭店吃饭，三人赚了一大圈，已经中午了，这个点回食堂肯定早就没饭了，回去做饭更来不及，只能在外面吃点。

小芳头一回下馆子，哪怕她自诩是家里最聪明的崽，看见国营饭店那巨大的五层建筑，也心里发慌，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姐，我随便吃点就行，这里头多贵啊，咱们别进去了吧……”

周晴看着拘束的小芳，只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年多前的自己。

那时候她刚从大山里跑出来，一切世面都是江云带着见的，第一次下馆子，她也是紧张的不敢进去，感觉这些地方都是了不得人才能进去消费的，自己这种乡下人都没资格进门。

那次吃饭，她还记得自己在吃完饭后，还要了一大碗米饭，把盘子里的菜汤都沾干净了吃了，一点都没浪费，撑的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觉得肚子是饱的，现在想想，真是又滑稽又丢脸。

当初的局促不安，到现在的安然自若，她用了一年多时间，如今回头再看，只觉得每一步都极其幸运，她何德何能，一出山就遇见江姐这样的贵人啊！

如今她看的更透彻，江姐不仅是她的贵人，也是

许许多多别人的贵人，例如这个小芳，如果没有江云，她过的必然是农村女人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一辈子，或许她的丈夫有出息，以后也会带她来国营饭店消费，但绝不是16岁就能让她见到这样的世面。

这个孩子跟了江云，也必然会改写原本的一生呀。

周晴看着小芳的眼神更加温柔，就像看见岁月长河里的自己。

她们都曾在泥沼中挣扎过，她是，苏淼淼是，小芳是，虽然每个人的沼泽深浅不同，但那也是沼泽，早晚要沉入湖底，深陷沼泽的人，只有被岸上的人用力拉一把，自己再蹬一脚，才能爬上来！

江云就是这个拉手，而她们，也不会辜负她的援手之恩。

周晴走着神，江云把小芳的肩膀一揽，回首叫她：“发什么愣呢，赶快来吃饭，吃完了还得去上课，再墨迹来不及了！”

周晴“哎”的答应了一声，连忙跟上去，笑容灿烂：“我要吃宫保鸡丁，这家做的最好，拌饭绝了。”

她现在也是有钱的人了，再也不怕蹭别人一顿饭还不起了，行事也越来越大方，有什么需求都敢提，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因为她的不见外，反而变得

更加亲近。

江云爽快的应道：“行，行！咱们就点几个上菜快的家常菜，早吃完早回去，小芳，你想吃什么，吃鸡还是吃鱼？”

小芳懵懂的摇头：“我吃什么都行。”

她已经被装修华丽的大堂镇住了，只觉得这里处处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餐桌上坐的人也都打扮的很体面，让她这个乡下来的村姑无地自容。

小芳看看自己的布鞋，又看看别的女人脚下的擦的锃亮的小皮鞋或者高跟鞋，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臊的低下了头。

江云和周晴其实打扮的也很朴素，不过两人来惯这家店了，周晴又是跟着江云学出来的，对这些外物都不为所动。

她们大大洋洋的找了个敞亮的位置坐下来，江云拿着菜单点菜：“宫保鸡丁，焖酥鱼，抓炒羊肉，荷塘小炒，再来一个西湖牛肉羹……”

“好嘞！”服务员记好了她要点的菜，拿着菜单下去了。

小芳左顾右看，眼睛总是盯着别人的鞋子，把自己的黑布鞋藏在凳子底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云打眼一瞧，明白了过来。

哦，孩子还穿着布鞋呢，这可不行，布鞋不经走，怎么也得弄个胶底

的，不然几天就把鞋走坏了，总不能叫人家孩子到时候光着脚丫在街上跑吧。

她准备下午下课去大学生爱心超市给小芳找双好鞋出来穿。

小姑娘这个年纪都爱俏，鞋子还得给她挑一双好看的，这样她干活也开心，要想叫羊跑，就得让羊吃草，江云向来不吝啬这些给员工一些看得见的好处，以此激发她们干活的积极性。

小芳对此浑然不知，等到一道道菜上来，她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走，再也顾不上什么衣服皮鞋了，一门心思扑在饭菜上，吃的满嘴流油。

这些菜，除了荷塘小炒这样的素菜不怎么抢她的关注，其他的都很合她的胃口。

白六叔家平日里也过的很节省，连宫保鸡丁这道本地菜都没做过，家里过年杀一只鸡，都是整只混着萝卜炖了，一人分几块就没了，哪有上好的鸡腿肉叫他们拿来爆炒。

小芳觉得好吃的就差流泪了，这样大油大盐做出来的饭店菜，对于肚子里没什么油水的乡下人来说，就是无上的美味。

她学着周晴的样子，用宫保鸡丁拌饭，又去夹焖酥鱼，然后惊奇的发现这鱼的骨头都能嚼烂，根本不需要挑刺。

抓炒羊肉更不用说，她这辈子就没吃过几回羊肉，家里杀只鸡都要三思，买一斤羊肉的钱，够买几斤猪肉了，哪怕是过年也舍不得买，她吃羊肉还是跟着母亲去蹭大席时尝过几回。

要说羊肉的味道，早就忘的七七八八了。

如今这抓炒羊肉一入口，原本已经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明起来。

哇，原来羊肉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