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大雪纷飞,小姑一家来我家拜年,她不但给我买了好吃的,还给家里拿来了许多粗盐,说是小姑父的同事送的。
小姑刚和我们说了几句话,村上的眯眯眼叔就提着一袋子东西也来拜年了。
眯眯眼叔的名字并不叫眯眯眼,是因为他从小生下就眼睛小,村里人就都叫他眯眯眼。
至于他真实的名字叫什么,其实没几个人知道。
眯眯眼叔是来找我大伯帮忙的。他有个上高三的儿子,都补了三年了,还没考上大学。
这不翻过年又快高考了,他听说我大妈是高中老师,就想请我大妈帮忙给他儿子补课。
可他又不认识我大妈,只能找我大伯。不巧的是我大伯一小时前就回去了。
我爷爷一听是关于学习这方面的事,也没说和我大伯大妈商量一下,直接就答应了。
我爷爷最喜欢勤学的孩子,他经常在我面前夸村里学习好的孩子,也经常督促我学习,只是我可能不是那块料,总惹他生气。
也总惹得他忍不住骂我:“你个狗吃的!”或“你个狗不吃的!”
这些话被招弟和传传听了去,她俩故意逗我:“你问清楚你爷爷,你到底是狗吃的还是狗不吃的?”
自我爷爷回来后,就连招弟和传传她们都不怎么来我家找我了。
因为只要我爷爷看见她们,就会问人家:“作业写完了没?老师讲的听懂了没?”
要么就是:“你们怎么不好好学习光知道玩!你们回家学习去!”
有次在秀儿家玩的时候,招弟笑着说她看见我爷爷就头大,生怕又问学习方面的事。
可招弟不知道,其实我看见爷爷比她更头疼,生怕他又说我。
眯眯眼叔叔见爷爷答应了,说了许多客套话后就高兴地回去了。
临出门时是爷爷送的他,爷爷送完人就没再回来。
直到吃中午饭时我爷爷才来,手里拿着一块干馍馍。
我奶奶问他:“你拿干馍馍干什么?”
他叹着气说:“不知谁家的孩子把这么大一块馍馍扔在雪地里,这么浪费粮食有罪呢!我捡回来给咱家的狗吃。”
说完爷爷把馍馍喂给了狗。
结果还没等我们一家人吃完午饭,我家的那条黑狗就口吐白沫被毒死了。
我爷爷懊悔地坐在黑狗旁边呆了一下午,我奶奶气得骂我爷爷:“你没事捡个馍馍干什么?你那么节约你怎么自己不去吃?”
我父亲和小姑异口同声地说:“幸好我大没吃!”
我心里也很难过。
我家的黑狗很有灵气,我叫它大黑,大黑很通人性。
有次我和二哥闹着玩,二哥压在我背上,大黑看见了,以为二哥在打我,扑过来死死咬住二哥的裤子……
大黑是虎子叔家的狗下的崽,是三年前虎子叔抱到我家里的。
虎子叔总共给了两条狗,一条在砖厂,我叫它二黑,一条留家里,也就是大黑。
我奶奶一直把大黑当我一样的养着,可爷爷一回来就直接把大黑送了西,难怪我奶奶大发雷霆。
爷爷知道自己错了,垂头丧气的像个小孩一样一言不发。
看着爷爷的样子,又听刚刚我父亲和我小姑那样地维护我爷爷,我又忍不住想笑。
除了我父亲和小姑,小姑父和我两个哥哥也在替爷爷说好话。
我小姑父喜欢我爷爷是真的。当年我小姑嫁他时他家里穷,听我奶奶说我爷爷没要彩礼。
而且有时候我小姑和他闹了矛盾,就往娘家来。可我爷爷总是一到天快黑就把我小姑撵走,从不让她在我家过夜。
他对我小姑说:“夫妻哪有隔夜仇?哪有不吵架的?”
爷爷这样的老丈人,谁又会不喜欢呢!
奶奶自知一个人说不过大家,也不再理他们,拿了些麻花和丸子给太阿婆送去。
父亲和小姑父找了个好地方,合力把大黑给埋了。
晚上,我们正在看电视,张阿婆急急忙忙地喊奶奶:“妞妞婆,不得了了,你快去劝劝,我家那两个先人又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