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善一路都魂不守舍,几乎是被人搀扶着回了菡萏院。
她脑子里都是尤大娘子的哀嚎、徐慧自上而下的审视、还有厅内一众管事娘子们神色古怪的目光。
往日里杀威棒打在宁明歌头上,她拍手叫好。
今天猛地挨了一棍,把她浑身的气焰都打消了。
朝露提醒道:“二少奶奶,二少爷回来了。”
宁嘉善顶着惨白的脸色迎上前去,“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梁怀之才从朱桂珍那边得了消息,知道自己的妻子这几天背着自己干了多少蠢事!
才得了一点管家权,就上蹿下跳的,反倒被宁明歌抓住机会。
但看她煞白的脸色,到嘴边的指责又咽了下去,“婶婶一早从母亲那里回来,听她说了许多抱怨。”
宁嘉善想到前几天的争吵,只能装傻:“抱怨,娘说了些什么?”
梁怀之扶住宁嘉善的双臂,让她坐在自己对面,“娘说了许多,说宁明歌狠毒,说你办事不力。辜负了她对你的期待。”
宁嘉善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梁怀之宽慰道:“这不怪你,你那庶姐心思深沉,娘和婶婶都不喜欢她。
嘉善你虽然做事莽撞,但是不失率真,娘更偏向你,不然也不会提前交一部分管家权给你。”
宁嘉善被梁怀之一点点哄好,情绪也没那么低落了,“真的吗?”
梁怀之心里生出不耐烦。
先前他从未意识到,宁嘉善被宁家娇惯得太好,难堪大任。
到手的管家权,竟然被她那么快就搞砸弄丢了,还触怒的母亲。
蠢货,真是太蠢了!
他梁怀之的妻子,居然是这样一个草包!
若处在他妻子位置上的人是宁明歌——
梁怀之打断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哄人的谎话脱口而出:“真的。所以婶婶特意联系我,给了我一点提示。明日母亲带着你们学习管家,你们二人面前会有两份账本,你只要选其中关于商铺的账本。
记住不要选青河庄的账本。
那是我母亲都头疼的地方。”
宁嘉善没想到,徐慧居然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等着他们去跳。
宁嘉善娇柔地抱住梁怀之撒娇道:“夫君,还好有你,不然我可怎么办呢!”
——
次日一早,天色微亮宁明歌就起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院落,想到上次早起的时候,梁靖还在院子里晨练。
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地,何时能回来。
都察院一道的巡察御史,居然那么辛苦,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
宁明歌回过神,命人打了一盆冷水,洗过脸后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向着主母院子出发。
进了院子就看到宁嘉善亲昵地站在徐慧身边。
桌上摆着瘦肉粥和几个小菜,宁嘉善正熟稔地替徐慧布菜,显然这几天伺候婆婆的事情没少干。
宁明歌诧异地挑眉。
宁嘉善先前在家的时候,从未早起过,每次都睡到日上三竿。
亲生母亲周萍,只怕都没有享受过这一套贴心服侍。
为了梁怀之,宁嘉善当真是什么苦都肯吃。
宁嘉善笑着招呼道:“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母亲都等你很久了。”
徐慧朝宁嘉善挥挥手,示意她停手,同时看着宁明歌道:“大儿媳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些天都是嘉善在伺候我,你身为长媳,又是嘉善的姐姐,也该替她分担一些。”
宁明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慧:“我是很想孝顺您,只怕嘉善和二弟不乐意,毕竟这晨昏定省换来的好处,可太多了。”
宁明歌毫无预兆地发难,让宁嘉善惊讶得合不拢嘴,徐慧更是被呛得气都接不上来。
她……她刚才说什么!
徐慧:“你!
你真是反了天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亏我还想把国公府的账亲手交到你们二人手上。
你这不敬长辈的白眼狼!”
宁明歌捂嘴笑道:“婆母说笑了,您就是敢把这账交给我,我也是不敢要的。
那日夫君在那么多族老面前表态,绝不沾染国公府半分。
我身为她的妻子,又岂能让他变成出尔反尔的人。
昨日当着诸位管事的面,我不好拂了您的意。今日一早前来,就是想要回复婆母,教导儿媳管家是您的好意,只是这份好意,我们夫妇承受不起。”
徐慧捂住胸口,宁嘉善惊呼道:“婆母你没事吧!”
徐慧手指宁明歌,眼神恨不得吃了她,道:“来人,给我把她拖出去打!”
宁明歌大呼道:“殴打儿媳,撺掇儿子兄弟阋墙,这样的罪婆母敢背吗?”
徐慧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宁明歌退后半步,做出痛心疾首道:“婆母,我和梁靖一再退让,为何你还要苦苦相逼。
那日梁靖在祠堂当着族老们的面,就差指天发誓,绝不染指国公府半分。
而您现在却要硬逼着我接下国公府的账目,难道这里面有个惊天的窟窿,等着我去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