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快刀斩乱麻地付了一万两,邓货主吩咐身边干杂活的马夫,“老吴,这位夫人刚买了五百头驴子,你跟着去认认门,回头把货交过去。”
五百头驴子数量太多,白天一股脑全领进顺天城里不现实。
邓货主买卖牲口的生意,背后站着顺天府尹。
因此他卖出的货物,总能在晚上宵禁之前,掐着点送到城里。
马夫老吴需要提前去买主家或者收货地,协商这些驴的安置问题。
老吴是个沉默的闷葫芦,从来都是货主指向哪,他就带着驴子去哪里。
但是今日不同。
老吴坐在夫人的马车边,听着夫人与车夫商量去处,“去都察院!”
老吴诧异地抬头,随即又安分地看向地面。
他这人不喜欢多嘴。
但是去都察院走前面丰年大街更顺利,因为那边游街卖艺的人少,马车更易通行。
老吴为什么那么清楚,因为昨日他便堵在这条路上。
刘氏的马车一路走走停停,在她无数次的催促中,终于赶到了都察院门口。
刘氏从马车上下来,见到同样早早离席的谢氏。
刘氏心跳得很快!
也不知道淮阳王这边缺多少头驴子,万一偏偏就是那么巧,谢氏带去的驴子,刚好就满足了淮阳王的急需。
那她怎么办?
若换了往日,刘氏就算上前撕吧,也要把谢氏弄到她后面去,但是这里是都察院,刘氏不敢造次。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等了不知道有多久,谢氏哭丧着脑袋出来,见到刘氏就问:“刘夫人,你买的驴子,可是红头驴?淮阳王非红头的驴子不要!”
啊?什么红头驴?
刘氏向边上的老吴看去,老吴答:“夫人买的就是红头驴!”
刘氏喜出望外:“真的?”
谢氏赶紧追问:“你的驴子哪里买的?”
想到自己误打误撞买到淮阳王要的驴子,刘氏得了头筹,瞬间也有了底气:“你要去南门市场买呀,就是不知道我买了五百头以后,那里还有没有红头驴了。”
刘氏说完喜滋滋进了都察院,接待她的是梁靖,这一结果让刘氏更加惊喜。
刘氏:“你是梁国公府家的大公子梁靖吧?那日在马场我们见过面,说来也巧,我刚从长公主那边的宴会上过来,还是明歌给我们透露的路子,若今日这事真能办成了,改天我可要好好谢谢你们夫妻。”
梁靖轻咳一声,刘氏当即识趣的收敛。
他拿出面前的一张名册,问道:“夫人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刘氏指着名单上的温仲麟道,“就是这小子。”
梁靖又问:“所以这位名叫温仲麟的公子,感念陛下为济万民之心,开凿顺天运河不易,自愿捐赠驴——”
刘氏开始被梁靖口中的“陛下”“万民”绕晕了,直到最后提到驴才反应过来。
刘氏答:“五百头!自愿捐赠五百头红头驴!”
梁靖点点头。
他用手中的墨笔在名册上重重一划,温仲麟三个字化作一个浓黑的墨团子,在白底的名册上十分显眼。
刘氏随后得到一张民愿书。
梁靖解释道:“还请夫人在这上面签名,待顺天运河十里界碑出来,夫人你的名字会刻在界碑上,顺天的百姓会世世代代感激你的。”
刘氏错愕地看着梁靖,“这用驴赎人,还能刻在碑上?”
梁靖重复道:“是自愿捐赠!”
刘氏提笔又顿住了,“写我的名字不太好吧,还是写夫家的名字——”
梁靖制止了她手上的动作,“夫人,不可行事太过招摇。”
说来也可笑。
这几日到陛下面前求情的人无数,这是一场陛下与世家的君臣对弈。
朝廷上的老臣们,妄想通过舆论施压,利用陛下赋予他们的权利,来倒逼君主放人。
陛下正恼火着,淮阳王递去一个台阶,才有了今日网开一面的场景。
陛下知道这帮老臣们沽名钓誉惯了,错过了能立碑流芳百世的机会,估计回去大腿都要拍青了。
这张民愿书上,只会留下替儿子奔走的母亲的名字!
刘氏是来求人办事的,自然梁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在民愿书上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刘素馨。
很快刘素馨被带入都察院的牢房。
梁靖在前面提着灯笼,刘素馨借着光打量里面的环境。
虽然牢里黑漆漆一片,但是与想象中充斥着异味、老鼠满地的场面不同。
除了暗一些,一个牢里面乌泱泱关着不少人外,并没有太过血腥的画面。
看来儿子没有受刑!
刘素馨忍不住低声唤儿子的名字:“仲麟,仲麟?”
温仲麟从人堆里挤出来,抓住栏杆喊:“娘,是你吗?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
温仲麟率先看到前面提灯笼的梁靖,叫嚣着:“梁靖你给我等着,待我出去了——”
话还没说完,吃了刘素馨一个巴掌,“你在这里面和谁没大没小呢!
梁公子,这几日还要拜托你照顾一下我家这不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