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歌并未急着离开,因为她知道,七叔公会亲自来见她。
果然没过多久,王生得了消息去门口相迎,宁明歌自二楼的窗户向下看去,七叔公在梁长海的搀扶下,正朝着楼梯走去。
宁明歌作为晚辈,还是第一时间起身相迎,毕竟礼数上要到位,“晚辈见过七叔公。”
七叔公上下打量了宁明歌一眼,“你就是梁靖的媳妇?”
宁明歌:“是。”
七叔公开门见山道:“刚才长海和我说,你要向我们梁氏粮坊购买五万石的粮食,你要哪些粮食?大米、大麦、小麦还是粟米?”
宁明歌没有接他的话茬子,而是笑着说道:“七叔公真是说笑了,您那边没有看到朝廷的告示吗?十天后朝廷要开始征集粮食了,这个时候我哪里还敢大肆购买粮食,这不是和朝廷对着干吗?”
七叔公再次看向宁明歌。
一个内宅女子,不好好待着家里相夫教子,学人出来做什么生意!
况且朝廷的告示归告示,十天后检查的只是粮坊的粮仓,没说不能提前买卖。
宁明歌的出现,给七叔公提了个醒。
他可以让宁明歌先买下粮仓中的粮食,等风头过后再从宁明歌手里那把粮食收回来。
宁明歌不过一介女流,又是梁国公家的儿媳,左右全捏在梁家手里,翻不出花样来的。
到时候他左手挣宁明歌的钱,右手就以梁家的名义向国公爷讨粮食。
一分钱不花,还能保住梁氏粮坊绝大多数的粮食。
七叔公自认为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对宁明歌态度也变得和善起来,“梁靖家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梁,朝廷告示在前,但是家族利益也不能全然不顾。
你就按先前说的,把五万石粮食买了吧,我算你便宜一点,就按市场价的九成卖给你,如何?”
七叔公开始就让利,这显得十分反常。
若换做宁明歌做生意,套近乎只是第一步。
后面确认买家的意向后,她会一厘一厘和对方磨价格,绝不会像七叔公这样上来就自砍一成价格。
除非,这里面有诈!
宁明歌:“现在的粮食价格,已经比往年浮动了两成左右,就算七叔公以九成的价格卖给我,还是贵了!”
七叔公:“梁靖家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还是在和你商量,待我叫来梁国公,你这五万石粮食,可就要按照原价买了!”
宁明歌丝毫不惧威胁,指挥身边的王生道:“你去邵氏粮坊,买一万石粮食,记住,按市价的九成去谈!”
七叔公:“梁靖家的,你什么意思?”
宁明歌:“我的酒坊不大,只能吃下五万石的粮食,邵氏买了一万石,那剩下来就只有四万石了。”
七叔公佯装愤怒道:“你这后生,不知好歹!我看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买粮来的,说说你的目的吧?”
宁明歌:“目的,什么目的?”
七叔公:“别和我装傻,七叔公这辈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你掐着时间,上门要买五万石的粮。随后朝廷的告示就出了,还是从都察院出来的。
是梁靖那小子叫你来的吧?
他想要做什么?”
宁明歌:“梁氏粮坊,一直都是族中的产业。这里面的得失,关系到梁氏全族。
若粮坊的粮食被朝廷征去,梁家会损失不少吧?”
七叔公:“别绕圈子了,说重点。”
宁明歌:“我要你和我相公道歉!”
宁明歌察觉到七叔公话中的引导,他期待自己说出一个理由。
仿佛只要宁明歌说出目的,七叔公就会答应她。
久居高位的人,是不会轻易和下位者低头的,因此宁明歌找了一个最不可能实现的理由。
七叔公被宁明歌的话逗笑了。
要他一个梁氏族长给梁靖一个小辈道歉,做梦!
七叔公指着宁明歌道:“你应该庆幸,今日同我出门的晚辈不多,不然像你这样口出狂言的后生,是要挨巴掌的!”
宁明歌:“是吗?那多谢七叔公海涵。既然七叔公不答应,这笔生意就没办法往下谈了。”
宁明歌起身要走,七叔公从身后喊出她:“慢着!”
七叔公:“梁靖家的,你被一位现在捏住我梁氏一族的营生,就可以不顾尊卑礼法。让我一个族长去和梁靖那个小辈道歉,绝无可能。”
宁明歌:“七叔公话不必说得那么死,我又没说要你当众道歉,你口头上派人递个话,让梁靖高兴高兴就成。
我原本来粮坊高价买粮,也就是图这个。”
七叔公终于明白了宁明歌的意图,这丫头先前来买粮食,是为何缓和梁靖与族里的关系。
只是中途被朝廷的告示吓退了。
现在自己主动上门,她又起了让自己道歉的心思。
梁靖这媳妇,得寸进尺!
七叔公想到自己的计划,最终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终于是松口了,“那行,为了族人的利益,我愿意舍下这张老脸。
梁长海,你去都察院跑一趟,就说今晚我请梁靖这个后辈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