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知雾好像被定格在了原地。直到四辩发言倒计时宣布开始,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和动作。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因为太紧张忘了词卡壳。
然而伴随着她长时间的沉默,底下翘首以盼的人群也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一个个不明所以地伸长了脖子,恨不得再抻高几公分,将台上情况看得更清楚些。
主持人也开始有些疑惑,拿起话筒提高嗓音友善地重复一遍提醒:“正方四辩,可以开始你的陈述了。”
这次的声音终于传进了知雾的耳中,她没有焦距的目光重新凝聚,满头的冷汗迟了半拍簌簌地往下掉,抖着手死死抓紧自己的话筒。
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已经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但她还是没有开口。
辨台后方那个巨大的倒计时投影却依旧公正无私地继续走着,丝毫没有因为知雾出现异样而停止计时。
反方的那几位辩手从一开始的沉默,到后来有些意外,现在开始幸灾乐祸地旁观看好戏,时不时地交头接耳两句。
解正浩拧着眉头忍耐着,接连看了五六回的表,终于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梁圳白,凑近用气音抓狂说道:“董知雾怎么回事?你倒是赶紧提醒她一下,别走神了!我们快没时间了。”
四辩不发言的话,相当于直接放弃第三环节的分数认输,他们在前几轮好不容易占据起来的优势直接功亏一篑。
梁圳白也在安静地垂着睫读表,他侧目微微担忧地盯了眼脸色惨白明显状态不对劲的知雾,薄唇抛出几个字:“来得及。”
他在团队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一锤定音,解正浩再不忿也只能够无奈闭了嘴。
知雾感觉面前的稿纸都在晃,一滴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顺着下滑,砸在了面前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她像一个参加马拉松长跑的运动员,明明已经看见近在咫尺的终点,身体却已然到达极限,再也迈不出一步。
好不甘心。
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再往前面前进一点点就可以了。
有没有谁能帮帮她?
越是这样想,知雾两只眼睛通红,浑身越是颤得越厉害,怎么也拿不稳面前的稿纸。
但是最该提醒她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和赛前约定的那样做出催促,而是沉默伸手替她稳稳地摁住了那张稿纸。
“董知雾,听我说。”
梁圳白的嗓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般,如同耳膜浸了水,透着股不太真切的质感。
“稿纸没晃,是你在抖。”
“我们还有时间。”
“什么时候能看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开始。”
短短的一分多钟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眼前那个怎么跑也跑不完的跑道尽头,忽然出现了一道修长又熟悉的身影。
他漆黑淡漠的眼神像是道平缓厚重的山脉,抚平了她所有的惶然无助,给予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闭眼重重纵身一跨,终于冲破了这道梦魇。
知雾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眼前的视野已经重新变得清晰。
手还有些残余的抖,但终于有力气开口说话了,望着耽搁到只剩两分出头的时间,她呼吸着,将话筒重新递到嘴边。
“大家好,原本准备了更充分的一版稿,但是现在临时出了点小意外,所以我想换一种更简洁的方式陈述。”
①“女士优先,女性究竟优先在什么地方呢?是口头上说一声,张贴一张女性优先的海报,亦或是设立一节女士优先车厢,还是说帮女生拧个拧不开的瓶盖?光是这些这些就能体现‘女士优先’了吗?”
“那可不可以录用的时候优先择录女员工?可不可以家产优先考虑女性?可不可以让孩子跟着母亲姓?”
“礼仪上你们确实是在谦让女性,实际上却是在美化着攫取利益的事实,掩盖掉了真正的问题。”
很温柔清隽的声音,甚至因为疲倦的缘故显得有些沙哑,不太响亮,但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极富力量,甚至有些振聋发聩。
梁圳白被话语吸引着不自觉抬头,撩起眼皮看过去,感觉这姑娘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在台上熠熠散发着光辉。
“设立这个辩题的意义其实不在于论出输赢,只是想借着这个话题,让大家能够对一些社会的现状有些自己的思考。”
“比起这些不重要的形式主义,女性需要的,是一些真正有意义的帮助。”
“谢谢大家!”
知雾说完后,全场沉默了好一阵。
随后人群中零星有几个人开始鼓了掌,很快带动起一大片的掌声,经久不息。
知雾累到有些虚脱地坐了下来,她的心跳跳得很快,快到胸腔有些发疼的地步。但同时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充斥着四肢百骸,令她的血液沸腾,双颊兴奋到微微发红。
不论最后的结果到底如何,至少这一刻她是满足的,能够被赋予肯定,这就已经足够了。
等到反方四辩结束发言,全体辩手下台,三位评委老师入席点评。
“对不起啊大家,”刚一下台,知雾就抿唇有些忐忑地和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