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只有她一动不动。
大家都以为她是家境富裕,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收拾行李,因此还纷纷表达过羡慕。
其实并不是。
她们走后,寝室就变得空荡荡的一片萧索。
知雾垂眼抽出早就填写好放在一旁的集中住宿表,在假期里选择继续留在学校。
她选择无声抵抗,晏庄仪也从来没有在意过。
在大人的眼中,这更像是学生时期被管束过多后的一种延后叛逆,刚尝到一些自由甜头的得意忘形。
小打小闹而已,可以以一种平常心宽容对待。
但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和晏庄仪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她每天会在工作忙碌之余来给上小学的知雾送饭。
董家家里并不缺做饭的阿姨,但是知雾当时吃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回家亲自烹饪调味的,用保温桶分装盛好,再和司机一块开着车过来。
她中午放了学上车,就可以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而晏庄仪凌厉的眉眼放松,在后座闭眼休息,静静听着她倾诉一些学校发生的事。
车上装载的那块小桌板,曾经承载了母女两人间最亲密的沟通桥梁。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
大概可能是从她辞掉了自己那份收入不多又忙碌的工作,被迫甘心成为一名全职太太开始。
董煜明工作繁忙经常不在家,她无事可做,只好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管理和教育两个孩子身上。
她之前是名强势且严格的高管,工作上不容许职员出现任何差池,也不允许职员找任何的借口推卸责任。
这一套准则被奉行带到了家里,应用到当时才刚上初一和高一的知雾知霁两兄妹身上。
董知霁表面上看着温和好说话,实际上和自己的父亲性格如出一辙,是个很难掌控的人。
几次三番的对垒,晏庄仪吃了不少暗亏,直觉管不了他,干脆眼不见为净,将他送到国外去吃点苦头。
家里登时只剩下了向来乖巧懂事的小女儿。
晏庄仪一直不太喜欢自己女儿的性格,太过柔弱,一点也不像自己,于是变了法地折腾,想要让她变得更争气些。
每年过年的那段时间,晏庄仪总是最高兴的。
那时高级包间里的家庭聚餐讨论话题总是离不开几个堂表兄弟孩子的学习成绩,而知雾的成绩不负众望总是其中最优异的那一个。
就像是在呈交一份今年的业绩年报,只有这一刻,晏庄仪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觉得自己的全职生活还算是有点乐趣。
知雾看着通话挂断的界面,无声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董家派来的车准时出现在了上誉的校门口。
知雾站在车门前顿了顿身子,这才屈身坐上车,努力说服自己。
回一趟家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见一见好几年都没见过面的哥哥。董知霁高二出国,算到现在兄妹两个差不多快六年没见过了。
车子刚抵达楼下,知雾就迫不及待地下车往家里走。
董知霁已经决定好以后回国发展,这几年在国外的行李全都打包寄回了家里,大厅里站着的几个保姆来来回回地将东西整理分类搬运上楼。
而董知霁就站在楼下,背对着这边抱臂仰头盯着她们收拾。
知雾跑得有些疾,气喘吁吁。最直观的他长高了许多,个头比记忆里的要往上窜了不少,连带着知雾的视线都要抬高一些才能将他看得完全。
气质比以前的少年时期更沉稳了,整个人好像都内敛了,不像之前那么锋芒毕露。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灼热的目光,董知霁悠然回身,他的眉眼轮廓更像晏庄仪,英气十足,但气质却不似母亲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像是柔波的春风,眉目间永远温和。
名如其人,光风霁月这个成语像是为他设身而造。
在知雾打量他的同时,他亦在静静看着自己被养在家里的妹妹,女孩子的变化不像男孩子那么大,但却是由内到外的改变。
当初安静躲在他身后躲避母亲责骂的小姑娘,一晃也出落得温柔动人,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的家教素养。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见证过彼此的成长,但是却依旧长成了和彼此相似的模样。
董知霁冲着知雾摊开双臂,笑意溶溶地调侃道:“怎么?不认识哥哥了?”
知雾的鼻尖顿时酸了,原本无形横亘在两人间那点生疏瞬间消弭,她奔跑着扑过去,撞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董知霁顺势绕过她的腋下,和小时候一样,将她轻松地拎起来,掂了掂重量。
“怎么人长高了,体重却还是和以前一样轻飘飘的,我抱着都嫌硌手。”
“可别听你妈的,为了保持身材不吃饭,她的话听两句就行,别当真了。”
知雾被放到地上,立马捂住了耳朵:“哥,你的唠叨工夫又更上一层了,有时候真分不清你到底是我哥还是我妈。”
董知霁眉毛微撇,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没再说话。
“妈妈呢?”知雾高兴的心情逐渐冷却下来,才发现没看见晏庄仪,随口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