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局胡同,最早是用来造火炮的。
到了近代,我大清开始从国外进口洋炮,国产的大炮就没有了用场,铸炮厂就废弃了。
因为是官地,百姓不能占用,就在炮厂旧址上建了监狱。
古为今用,建国后,炮局监狱成为市公安局的拘留所,一些未判决未执行的重犯在此拘押。
常威第一眼看见沈林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的心已经快死了。
他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两脚并拢,脑袋低垂。
任由姜红霞如何发问,他始终一言不发。
偶尔抬头,眼中只有麻木。
或者还有藏匿在心底最深处的一丝不甘和怨恨。
常威有全知之眼。
所有没被惩罚过的罪行,系统都会记录在案。
沈林判的死刑,还未执行。
但是常威没有看到他杀人的记录。
姜红霞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并做出承诺。
沈林头都没抬。
承诺就像放屁,当时惊天动地,过后苍白无力。
常威压了下手掌示意姜红霞停下。
审讯室里静悄悄的。
他站起来,走到沈林的身边,轻声道:“请你相信,我们会为你洗脱冤屈。”
说完,他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间。
等所有人离开,沈林才抬起头,晦暗的眼眸盯着大门的方向,一道光如流星般在他心头划过,逐渐暗淡。
到了拘留所,他申诉过,抗争过,结果被牢头打的很惨。
(经常被判死刑的读者都知道,死刑犯为了防止自杀,都不是单间,而是在大通铺上睡着红圈标注的特殊床位。)
半晌之后他默默起身,拖着沉重的脚镣走出门。
李来福留在门外,上前帮他提着脚镣,“从今天开始给你换个房间,到了监房会有人过来给你除掉脚镣。”
沈林停下脚步,木然转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声音又干又涩,“为什么?”
“因为常威要帮你翻案。”
“常威?”
“我们的组长。”
沈林耳边又响起那少年的声音,温柔且坚定。
他佝着腰继续向前走了几步,疑惑道:“他是大官吗?”
“不是,只是个正科级。”
“他爹是大官?”
“他爹光荣了。”
沈林轻轻的干笑两声,如同指甲刮在钢板上,“那他凭什么?”
“他是常威。”
沈林扭头看向李来福没有说话。
“相信他,他没错过。”
“没错过......”沈林顿了下,幽幽道:“审我的公安也说,她从来没错过。”
李来福愣在原地。
从来没错过,就不会错吗?
不,常威不会错的!
至少这次不会。
安置好沈林,他从拘留所出来,常威坐在威利斯上等着他,然后一同前往市局。
沈林的案子是在东风区发生的,判了死刑后,卷宗移交到市局司法处。
办事员面对常威的要求呆滞了会,小声道:“常组长,沈林的案子已经判了。”
常威递过去一支烟,微笑道:“判了的案子,我就不能看卷宗了吗?”
态度依然很温柔客气。
民警猛地点头,“可以的,我现在就去拿。”
他不敢耽搁。
9·15杀人案是聂海芳七天内侦破的,由此受到部委赏识,从东风区分局副局长直接提调到部委担任处长。
传闻在假票案里两人闹过意见,最后聂海芳还被部长敲打过。
现在常威要调阅9·15杀人案的卷宗......
果然,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鼓楼所刑侦办,龙组预备成员张龙赵虎看着桌子上的卷宗,脑瓜子都是懵的。
重查9·15杀人案,不就是查聂海芳吗?
两人后背都是冷汗。
要是那天走廊,第一次见到常威时,他们俩多句嘴。
要是那天夜里,两人没有到派出所报到,并靠着受伤拿到龙组的入场券。
今天被查的名单上是不是还有他们俩?
记得有人说过,常威有个小本本,如果从后面翻看,里面都是人名和日期。
“假票案的卷宗做完了?”
常威拿起来随便翻了翻,字迹规整,条理清晰,不愧是部委出身。
难怪那天姜红霞暗示他把人留下。
“整理完了。”
“行,交给调查部吧。”常威把卷宗撂下,找了自己的茶缸去倒水,“9·15杀人案你们就别参与了,毕竟以前都是部委的。”
赵虎一愣,赶紧表态道:“组长,可不能过河拆桥啊。”
张龙跟着,急着撇清关系,“就是,组长,我们和聂海芳可没交情,她到部委才几天啊。”
常威端着茶缸回来,拉开姜红霞的抽屉找出红枣丢进去几颗,慢悠悠走回角落自己的座椅上,默默思量。
“组长,我们可是你的至爱亲朋啊。”
“组长,我们可是你的手足兄弟啊。”
两货追到他身边,拍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