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05年10月3日）

受累！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完全转回到对着酒吧内部的角度，身后的这句话把他吓了第二跳。

在昏暗的里外交织的而里外交织仍然昏暗的灯光下，他看见一张油亮的脸，离他往回转的脸很近。这张脸说着受累时，向波历喷来的是一股浓浓的酒味，在他牙齿的闪光里向波历喷来。也就是说，他的牙齿很白，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很亮。

波历说：是你的猫？

他猜了个大概意思，这只现在在他身后匍匐在地上的绿眼睛的家伙，多半是从这个黑人老头的肩膀上跳出来蹿过去的。

黑人老头说：怎么会？这是这里的主人。再说了，它不是猫。

波历说：主人？不是猫？

波历只是机械地重复了一下黑人老头说的两个词，顺便加上了两个问号。

黑人老头说：是主人，不是猫。另外，你是来喝酒的吗？

波历说：本来不是。

黑人老头说：那就坐吧。

他并不问波历，本来不是，那么现在是不是呢？

他很简单直接。这是波历的第二印象。如果说白色发亮的牙齿和牙齿间喷出的酒味是第一印象的话。

波历说：我认识你。

黑人老头把波历带到了一个角落里。其实这里任何地方都是角落，因为这个酒吧一共只有五张小桌子，一张靠着吧台，四张靠着四个角落。斜对面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人，应该是个黑女人。看不出年龄，因为她趴在那张小桌子上，发出一种几乎是悦耳的带一点轻轻的啸声的声音，应该是一种特殊的呼噜。

如果这是这家酒吧的服务生，那么这里实际上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只有两个醒着的人。波历和他，这个黑人老头。

黑人老头说：我也认识你。

他又说：自己去倒酒，想喝什么倒什么，走的时候，有卡刷卡，没卡登记一下。那里有个本子。这里不刷脸。

这里的酒品种真的很多。波历倒了一杯他最喜欢的金汤力，是本来就调好的，他按味索酒，直接就闻到了这酒。再从冰箱里拿了几块冰块放入。

他坐下后，他们干了杯。

波历说：冬妮亚好吗？

黑人老头放下了酒杯，又拿起来。他说：看来你真的记得我。

他说：为冬妮亚干杯！

波历说：为什么？冬妮亚怎么了？

黑人老头不说话。波历看到他用手背擦脸。波历就跑到吧台那里去拿了一张餐巾纸递给他。

他说：谢谢！

波历转移话题：你还记得我吗？

黑人老头说：当然了，世界上没有人不知道那个波历的，那个来自魔法世界的波历哈特。

他又说：谢谢你还记得冬妮亚。

在波历发现提到冬妮亚让他伤心了的情况下，波历本来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可是黑人老头自己说了起来。波历说：她怎么了？

黑人老头说：跟克里斯一样。

波历说：什么？被淘汰了？

黑人老头说：反正是被带走了。

波历说：为什么呢？

黑人老头说：不知道。忽然就不见了。没有人说为什么。在这里，没有人会告诉你一件事情的原因的。

他又说：你在一室好像没有待多久就走了。你走了之后，有好几个人被带走了。

波历说：难道来了很多新人？

黑人老头说：来了几个。不多。带走的人比来的人多。

波历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在这里，没有什么为什么可问，因为问了也没有人会给你答案。

波历认识他，固然因为他是第一研究室里仅有的三个黑人之一，而且是其中唯一一个男黑人。其实波历跟他没有说过几句话，顶多也就是问候一下。好几次遇到他跟他打招呼的时候，是同时跟冬妮亚打招呼的，因为经常见到他跟冬妮亚走在一起。

冬妮亚给波历最深的印像，就是她那时候为那只久伤不愈的兔子付出的感情，在她说起不行就让它安乐死的时候，感觉她沉浸在极悲世界里，悲到了近于神圣的地步。不好意思，作者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是感觉神圣这个词似乎很接近她当时的样子。在克里斯治好了兔子的伤的时候，她瞬间进入了极乐世界。她的极乐世界延续了没多久，那是因为克里斯之被淘汰被带走又让她陷入悲伤。波历自己在极悲世界，可是他还安慰过她。

她跟波历说过的话不多，但她有些话给波历的印象像特别的深，尤其是那句话：动物的生命也是生命。还有一句是：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动物因为我的操作而死亡。

他们喝了很长时间的闷酒。波历明白，是他一上来就把天给聊死了。

波历想起来了，这个黑人老头叫科罗。

这个科罗说过他只说英语，冬妮亚除了英语还会说俄语，她说她本来就是俄国人。原来她不叫冬妮亚，但她很喜欢冬妮亚这个非常俄国的名字。她说，她最喜欢的书就是《钢铁人类》，波历知道那是一本很战斗的书，但她说那是一本有理想的书。

科罗的英语有一种口音，波历猜是印度口音。可是科罗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