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白蝮(1 / 2)

君入蛇口 gb 刀尾汤 1611 字 11天前

雪不会说话,那个雪夜里被送去官署的人也什么都没有说,但大家又不瞎,大晚上的叫一个四品大员来办公,等着他的不是下属是太医,这事就很蹊跷。

第二天他明明在官署里,却告了病假,这事就更蹊跷。好不容易等了三四天,这位杜少卿露面了,有些事就藏不住了。

杜玉颇本来就白皙,如今简直白成了一卷绢,薄薄的嘴唇上一点血色也无,加之额头上蒙着的一缕索纱,倒是显得有些月下兰花一样盈盈的姿态,可怜又好看。有不知道是好事还是真关心他的下属上去询问他发生了什么,这个绢人就眉一竖,露出几分隐忍的怒气来。"去做事,不要乱问。"

平级和上司来问他就不能发火,只能苦笑,一边苦笑一边垂了眼,紧紧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嘴巴不说,脸上的神色就算不得话吗?大家动动脑子一合计,就能合计个八九不离十。

杜玉颇是嫡子,在家里被打成这样,肯定不是他娘就是他爷做的。他平日里行事颇方正,干不出什么眠花宿柳鸡鸣狗盗的事,怎么也不能是因为做了有辱门楣的事情被下死手打。被打了之后圣人立刻就下旨让他来官署,还给他备了御医,暗暗地似乎有庇护的意思,这些事串在一起,一个结论就浮现出来。

杜玉颇是说了什么惹怒他母亲的话,做了什么惹怒他母亲的事情,这话这事情是圣人那边赞许的。原本他作为杜家子立场明显,被这么一打,大家突然怎么看怎么觉得这郎君有些像是圣人手里的一枚

棋。

这话肯定不能拿去问杜玉颇,旁敲则击急了他就眼 闭坠下两行清泪来,喃喃自己为人子不孝,吓得问话的人赶紧跑开,生怕再多说两句他就解下腰带抛到梁上,吊死在官署里。

但他们不问,有人来问。

又一个大朝会过去的晌午,有宫人悄悄到了官署来,宣他面圣。

杜玉颇身上有伤,走得很慢,宫人不得不时时停下来等他,他面带苦笑地低声告罪,再抬头却发现自己没向着御书房去。眼前的是御花园里一处水榭,凉亭中垂着珠帘,一个身影坐在珠帘的棋盘旁边,一手支颐,手里玩着枚白子。他艰难地跪下去,对着那个影子俯首,全程看着地面不曾抬头一瞬。咔嗒。帘子后传来一声轻响,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卿的伤好些了吗?”

圣人的声音清清淡淡,像是一泓潭水,水面极静,水下泛着幽幽的蓝绿色,看不出深浅。

“蒙陛下赐,"杜玉颇答,“已经不碍事了。”

帘子后的影子从棋盒里拿起一颗黑子:“岁未天寒,人烤多了炭火易躁,可杜卿未免太躁了些。这是怎么回事生了这么大的火气,把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

杜玉颇俯身俯得更低了些,从高处只能看到乌发与官服之间一段白皙的脖颈:“是臣为子失道。”

咔嗒,这颗子也落下了。

“怎么个失道法,讲讲。”

“臣的母亲管教臣,臣顶撞了几句,惹怒母亲,故而被罚了家法。焕郎年幼,见臣身上有伤受了惊吓,又哀怜兄长,夜中觐见为臣说项,蒙陛下仁慈,宽仁臣弟惊扰圣驾,又免臣受罚,臣肝脑涂地难报此恩。”

封赤练笑了一声,把手里的棋子放回盒子。

"朕免你受罚,”她起身,两边的宫人掀开珠帘,“你倒好,拿朕做筏子。"

"杜玉颇,你可知罪?"

他伏在地上,恭顺得好像一头伤了腿的鹿,断了翅膀的鸟儿。封赤练走过去,用脚尖抬起他的下颌,那双眼睛畏光般闭上,又颤动着睫羽缓缓睁开。

“哄你弟弟夜半来求情,就是想要朕知道你被你母亲下了狠手,顺便让其余人猜测你是朕的人。怎么?就这么想到朕身边来?”他迷茫地看着她,眸光轻轻转着,好像一颗琉璃珠子在眼中流转,忽然啪地一声跌落,绽成唇边的笑容。额蒙素纱,清淡柔和的君子碎开,底下露出妖艳的颜色来。他用手肘撑住身体,努力抬起头,笑着望向封赤练:“陛下。”

“臣瞒不过您。”

“臣,实在是情难自制。”

”从得见天颜的第一眼,臣就忽忽如狂。母亲欲令焕郎面见陛下,入宫为侍,臣身为兄长,身为人子,本不应有非分之想。可是陛下,那一日秋称见您,臣实在是无法压制心中妒火。陛下啊,臣姿容岂

不及焕郎?为何陛下见臣时不苟言笑,见焕郎却肯恩赐他笑颜?"

"臣手中鸟儿尚能得陛下怜悯,为何臣就不能得?"

莹莹的光在他眼中颤动,青年似悲似喜,向着她膝行两步:“陛下,臣爱慕您。臣只恨自己是不得自由的杜家子,今日臣忤逆母亲,令朝野以为臣为杜家所弃,只是想再令陛下多看臣一眼。”“就着一眼,臣可弃此姓氏。”

风吹珠帘,发出水流一样潺潺的声音,宫人们低着头,谁也没有去看这突然从君子成了痴人的郎君。封赤练认真盯着他的脸一会,收回脚尖。“没说实话,”她说,“拖出去杖毙,对外说伤势发作不治。”

这 瞬间,杜玉颇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裂隙。他被人拖起来,睁大眼睛望着封赤练。那张脸上的错愕退去,没有变成恐惧,反而变成了某种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