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知底 。 他岂不知长乐巷的事 。
晏相还在时 , 格外看重七郎 , 时常带在身边教导 。
“ 吾家麒麟儿 “ 的说法 , 便是晏相在某次宫宴时 , 骄傲指着年幼的嫡孙当众如山说道 。
七郎从此名声大噪 。 小小年纪 , 得以交结京城的众多名士 。
相比七郎这个受宠嫡孙来说 , 七郎的父亲却只是个平庸无奇的儿子 。
晏相临终前 , 指定七郎为下一任晏家当家之主 , 当时七郎才十二岁 。 晏相为此索性跳过其他的儿子 , 命七郎的父亲暂领家主之位 。
不止七郎的叔伯兄弟不服 , 七郎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服 。
那几年晏容时在晗家具体如何过的 , 他闭嘴不提 , 十一郎这个生平好友也不大清楚 。 总之 , 晏容时的母亲便是在那几年郁郁逝去了 。 年满二十加冠后 , 他父亲也并未遵从晏相的遗命 , 拒不肯将家主之位拱手让给儿子 。
少年时才气纵横的晏家麒麟儿 , 渐渐长成了后来的沉静含薄性子 。 外圆内方 ,
心思缠密 , 点水不漏 。
他父亲被一场风寒击倒后 , 病重疑心更甚 ,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诸多防备 , 动辄大骂掌捧 。 七郎面不改色 , 晨昏侍疾 , 被泼得满身药水淋漓 , 依旧安之若素 , 该点卯照常点卯 , 该坐衙照常坐衙 。
以至于后来连官家都惊动了 , 问起晗家 “ 名门之后 , 为何酷虐亲儿 ?“ 当日下把他从修史书的编修院平调去中书省 , 任御前起居舍人 。
下的是皇帝中旨 , 从宫里发出 , 未经过六部衙门的层层官员 , 直接送去晏容时手里 。
晏容时将圣旨揪入袖中 , 若无其事回家 , 一个字都不提 。
平调任职 , 依旧是正六品 。 连官袍子都不必换 。
第二天照常起身 , 早晨侍疾后身上什么样子 , 就什么样子直接入宫去 。
御前侍奉 , 记录起居 。 官家瞠目盯他良久 。
他父亲一场风寒大病还没好全 , 朝中几位与晏相交好的考臣相约入宫面圣 , 在官家面前旧话重提 。
提起晗相当年几次三番对考友们说过的 :
【 只等吾家七郎长成及冠 , 便可继任家主 , 中兴晏家 。】
这是三年前的事 。 晏容时当时二十一岁 。
成为京城名门大族最年轻的一位家主后 , 晏容时将自己的父亲容客气气移送考
家祖宅养病 , 顺带送走了十几位叔伯长辈 。 临行前赠他们一句话 :“ 乡郡山水野趣 ,
修身静气 “。
乡郡山水野趣 , 宜修身静气 。 对着京城见不着的好山好水好风景 , 一年气死了仨长辈 。
三年中秋月圆 , 时光茌芷 。
祖父 , 父亲 , 母亲 。 总之 , 几位血脉至亲都不在了 。 过往恩怨皆休 。
长乐巷大宅里倒还有个年老忘事的考祖母 , 整天乐呵呵地问 “ 我家七郎在何处啊 “。
十一郎已经走出门去 , 站在中秋明亮月光里 , 回身劝了句 :“ 回去看看你家祖母也好 。“
晏容时起身送他出去 , 不置可否 , 只说 :“ 我自有去处 。 你且回 。“
头顶月色偏移 。
明亮月光在云层移动 , 逐淀升上中天 。
被单独招来问话的工部巧匠站在长案前 , 把半融化的铁疙瘩小心双手奉还 , 又送上一把新打制的精铁钥匙 。
「 回晏少卿 , 小人想方设法取模 , 尽力修补原样 。 原本的铁钥匙有口口成把握就是这样 。 但具体能不能打开锁头 , 还得当面试过才行 。“
晏容时拈起钥匙上方的小铜环 , 将沉甸甸的精铁钥匙举在面前 , 借着月光打量 。
“ 极为厚重的一把钥匙 。 不像箱柜所能用的 。“
“ 不像箱柜钥匙 , 太大了 。 “ 匠工也赞同 :“ 瞧着倒像把守库仓的大门钥匙 。“
晏容时晃了晃沉甸甸的钥匙 。
“ 库仓钥匙我见过不少 。 少有这么厚重的 。“
匠工见识过的库仓钥匙也不少 , 愚了想道 :“ 京畿三座武器库的库仓铜锁 , 小人有幸见识过一个 。 那钥匙 , 差不多有这么大 。“
三座京畿武器库 , 晏容时都去过 。
他回忆起武器库仓的大门 。 “ 我记得是整块浇筑的铁板 , 九尺高 , 两扇合拢 。
“ 是是 。 须得四个壮汉合力推开 。 “ 匠工补充说 :“ 小人时常修补武器 , 曾亲眼见过几次武器库开锁 。 两扇铁门上极粗的两道铜柱把手 , 挂极其厚重一把精铁大锁 。 锁孔粗圆 , 需要极大一把精铁钥匙打开 。“
哗啦 - 哗啦 -
手里沉旨甸的精铁钥匙碴撞钥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