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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桌案,向前倾身,像是要扑过来咬他,胸口剧烈起伏。却是色厉内荏,嗓音低哑,细听还有些哽咽。
“我……”
瞅见对方眸光颤动,浓密眼睫被润湿得黏连了几簇,谢妄之声音一顿,随后低垂下头没再说话。
对面也沉默,传来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而紊乱,像是要压抑什么,忽然长长地吸气,却又憋不住地猝然中断,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谢妄之猛然睁大眼,浑身僵住,缓慢抬头,却见人飞速转过身去,只给他留一个背影,肩膀微微耸动。
他不由有些慌乱,手指攥紧,张了张嘴,“喂,裴、裴云峰,你别……”
对方却不理他,过会儿才哽咽着控诉道:“明、明明是,是你要招惹我,为什么……”
谢妄之哑口无言,又深深埋下头。
确如对方所说。
早些年,裴、谢两家关系亲近,他与裴云峰年纪相仿,自幼相识,一起长大,关系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
那时候裴云峰是“别人家的孩子”,不需伪装,天生矜贵而端正,天赋异禀而修炼刻苦,是同辈世家子弟的榜样,无出其右。
而谢妄之是庶出,生母病逝后被过继给大房,但没人将他当回事,自然也无人管教,只有谢霁偶尔抽空照顾他。
后来他意外遇见时常来做客的、隔壁家那个心肠软的小公子裴云峰。他心生嫉恨,故意亲近哄骗对方与他作伴。而小公子也果然良善,与他成为好友。
直到他长到十岁,忽然展露超绝天赋,修为一日千里,甚至盖过了当时风头最盛的裴云峰,他才被人敬为“谢二公子”,此后也一直稳压裴云峰一头。
有好事者将他们放在一起比较,甚至当面揶揄调侃,试图挑拨离间。裴云峰毫不计较,与人亲密依旧。而谢妄之从不令自己委屈,一一教训。
十五六岁,正是少年春心萌动时。他们开始参与世家游学,认识了很多不同成长背景经历的人。那些人良莠不齐,他们也无法避免地接触了或好或坏的东西。
某日,少年们聚众观摩赏玩不知从哪弄来的一堆新奇玩意儿,其中竟混了部有关龙阳之好的图册。
其画工之精湛、台词之粗鄙、剧情之荒谬、感情之缠绵令众人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哄而散,此后很久不再举办类似聚会。
随着时间流逝,众人逐渐淡忘。唯独裴公子时常午夜梦回,历久弥新,还擅自将其换了主角。最后此事竟演变成心障,阻碍了他修炼。
而同伴依旧进境神速,两人间的差距逐渐拉大,自卑羞愧与嫉妒不甘又加剧他的心障,恶性循环之下,他不得已疏远对方。
虽然情况未有好转,但勉强可控。可惜长此以往,再是天才到最后也只会泯然众人。他开始自暴自弃,未想到,被他疏远的人竟在此时主动贴上来。
少年已长成翩翩公子,站在花荫之下,俊朗眉目比日光还耀眼,竟叫他不敢直视,低着头只想躲避锋芒。
对方却上前挑起他下颌,高傲又狂妄地道:“我能帮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馥郁花香随温软湿热涌入。他剧烈喘息着,不停发抖,颤着手紧捉住对方衣襟,似快要溺毙的人抓紧水中的浮木。
一吻毕,他眼中只剩下那两片湿润晶亮,浑身热烫得快要晕厥,像脱水的鱼一般喘不过气,却固执地不肯松手,又贴了上去,一次比一次贪婪狂热,直到痴迷。
心障破碎,修为再度进境。
他却清楚地知道,破碎的心障之后,又升起一面更高大的围墙。
而此时此刻,谢妄之无意把人惹哭,攥着手指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听对面忽然问:“你们做了什么?到哪儿了?”
“……啊?”
谢妄之茫然抬头,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凑到他面前。明明一张脸上还爬满泪痕,湿润眼睫都黏连,表情却变得冷峻。
“没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没再逗弄对方,诚实摇头。
裴云峰却不信,蹙着眉坚定道:“不,我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