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喜字随着风摇曳,轻轻作响。
门外,程维山一步一步沉稳走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叩击心房。
“芸叶,我来接你了。”
这一刻,姜芸叶飘忽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她抬头冲程维山大方地笑了笑,伸出手示意来人过来搀她。
程维山微微一愣,是嘞,他的姑娘从来不是扭捏的人。
程维山将手搭了上去,下一秒反手握住,紧紧相交不可分。
良辰吉时,该送女儿出门——
姜可忠伴着乡亲们走到外头,看着程维山将女儿抱上二八大杠,内心五味杂陈,这个跟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今日出嫁喽……
“叮铃铃铃……”车铃声随着启程轻响。
姜可忠目送迎亲队和送亲队远去,避开人群,走到墙角快速抹了把眼角。男人流血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
“姜大哥,干啥呢这是?快走,咱到对河吃席去。”
“诶诶,这就来。”姜可忠不动声色吸了下鼻子,仓促回应。
按理,女方家应该单独摆宴请宾客,但姜家亲眷少,又没个女人操持,且程维山上头没了双亲,从小跟着姐姐程春花长大,柳家河大队与红旗大队隔得近,多多少少沾亲带故,这算来算去请的都是一批人。
程春花干脆大手一挥,两家婚宴并做一家,立志多点人气要将喜事办得热闹。
……
暖阳升到半空中,晒得人舒舒服服懒洋洋。
迎亲队风风火火将新娘子送到程家,简陋的小屋一时站不开脚。
吃团圆咬红枣,程春花把流程进行得一个都不少。
一番折腾完毕,程春花将屋里人全都轰了出去,让小俩口单独相处。
人一散,空气好像都变得清新,姜芸叶抬起眼眸,好奇地打量新房。
屋内墙体斑驳,周围空空荡荡,除了一张床,只剩下一顶衣柜,略显破旧。但胜在屋子干净,一看就是被人用心打扫过的。
程维山注意到身旁人视线,微赧解释:“我一直呆在部队,自从父母走后这房子就没人住,屋子破旧,委屈你了。”
姜芸叶收回目光,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没事。”
“时间仓促,我们住的时间也不长久,所以橱柜桌子什么的我就没准备,等到了部队,再给咱们的小家添置。”
姜芸叶微微红了脸,小家啊……
羞涩不到三秒,姜芸叶握起拳头,跟程维山来了个战友对碰:“行,你放心,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你保家卫国,我负责后方,齐心协力,一起将祖国建设得更好。”
程维山失笑:“……行。”
屋内重归平静,俩人坐在床上相顾无言。
程维山摸摸鼻头,主动打破静谧:“芸叶,你饿了吗?应该可以吃饭了吧。”
姜芸叶昂起头往窗外够了够,见院里一呼啦的人全没了,估计都去大队部吃席了。
姜芸叶拍拍身旁的“好战友”,利索从床上跳下来招呼:“嗯,我们也去吃饭。”
程维山大腿一挎,顺势握住那只想从自己胳膊旁滑开的小手,紧紧牵住,走向屋外。
姜芸叶诧异一秒,低头瞅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掌。
婚宴喜庆又热闹,大家扒拉着盘子里头的肉,各个吃得满嘴流油满脸喷香。
程维山牵着姜芸叶出来时,又是一阵哄闹。
“哎呦,大伙儿瞧瞧这对小新人,感情这般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抱上大胖小子喽!”
程维山笑眯了眼,给说吉利话的亲眷们敬了好几杯酒,嘴里颠来倒去愉悦念叨:“同喜、同喜。”
……
日头渐渐偏移,吃过午宴后亲朋好友们散得差不多。如今崇尚俭朴,不宜太过张扬。
程春花利落地将借来的桌椅板凳、盘碟碗筷收拾好准备还回去,回头一看正在帮忙一起收拾的小俩口,急忙丢下笤帚轰人:“快快快回去,这里用不着你们,回屋关上门干你们该干的事。”
程维山心神一荡,瞄着程春花表情观察,又抬头望了眼这青天白日,睡觉……这也太早了吧?
“你们关上门把大家送的礼金好好数一数,最好记个帐,这些都是人情往来,以后要还的。如今你们成了家,大事小情该由你们自己做主了,晓得不?”
姜芸叶面色如常点点头:“嗯,知道了。”
程维山尴尬低下头:……是他龌龊了。
“好了,你们快走,这里也没啥可弄的,我一人就行。”程春花再次赶人。
程维山恢复镇定:“嗯姐,你辛苦。”
说完,程维山拉着姜芸叶疾速逃离尴尬。
回到家,姜芸叶果真听话地拿出一捧礼金,挨个数了数,找出个小本子,趴在床上认真记账。
程维山站在一旁盯着,心神动荡,手脚无处安放。
过了片晌,他轻轻咳了咳嗓子,试探道,“芸叶,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休息吧。”
姜芸叶抬起头,瞅了瞅窗外清明的天……
——
一夜无眠,亲密缱绻。
第二天,大年初三,程维山拎着行囊,和姜芸叶回到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