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延守没说话。
梁风也不言地听着,精神越绷越紧,每日及时察看军报,观察和预测淮南王下一步举动。
没过两日,越国突然传来欲为民清君的呼声。
梁风脑子蒙了一瞬,长时间绷紧的神经被二哥隔空挥来的刀尖斩断,他几乎吐血。
淮南王领兵为民奋起,举刀向京城攻来。
得知这个消息,皇帝反而不怒了,不待朝臣恐慌和争论,当即下旨派梁风带兵抵挡淮南王,旨令内容是杀无赦。
连熬数夜,梁风眼里血丝爬满眼球。
梁究不是在早朝将旨令下发给他的,而是在天禄阁,在母亲与太后的面前。
他跪地仰首,皇帝脸上是隐而不发的肃穆,太后面无表情,母亲在后含泪看着他。
梁风什么都没说,接了旨。
军资早已筹备好,五日后,带兵出发。
他刚离开京畿地带,斥候传来消息,说淮南王四万兵力从西侧进攻,经过莫寒关,另有赵横一路,携五万兵力从正南方进攻京城。
梁风震惊了,二哥竟养了这么多兵!
皇帝紧急下旨调拨贺兰小将军抵挡赵横,再急召崔固回京。
梁风这时意识到,林怒的目标的确不是京城,而是崔固,但林怒不是去援助崔固的,而是去阻拦崔固回京!
梁风抓着谍报的手指在颤抖,忽然感觉大势不妙。
他带领大军急进,抢在梁戟之前抵达莫寒关,就地驻兵,征招当地男丁。京城还留了五千兵力,他手下几乎全是农民兵。梁风站在城楼上往下看,黑压压满是瘦削的人,农民身上铠甲都支撑不起来,他握刀的手忍不住发抖。
九十四岁的太尉握不住刀也就罢了,他这十七岁的少年竟然也握不住刀。
梁戟大军逐渐逼近,梁风日日焦躁不安地在营中踱步,胸铠压得透不过气,心里总觉得是昏沉的脑袋影响他做出判断,不知是主动追击,还是在莫寒关防守。
然而就在这时,梁戟大军停了。
停在莫寒关十里地外。
梁风的心脏仿佛也跟着停了。
他急忙跑到最高的城楼上,但是望不见梁戟。
心脏深处莫名浮现一股希冀,他大睁着眼睛,试图望穿这十里地的距离。
直到夕阳覆下,荒地都变成了暖色,热了起来。
梁戟一支十数人的骑兵小队从远处正面驰来,毫不遮挡,装备齐全精良。城墙上弓箭手立即搭弓瞄准,梁风连忙挥手止住,“等一下!”
那支骑兵小队看起来不是进攻的,虽然装备齐全,但没有举起武器,他牢牢盯着,备其动作。
骑兵小队在距离城墙百米外停住,抬头看着城头,为首一人拉弓射出一箭,箭尖却不是瞄准墙头上的人。
梁风仍不下令攻击,任那箭支射入城中。
箭支在空中最高点微微一滞,往城中下落的速度便慢了。
只射出了一箭,那人便放下弓,再看墙头两息,然后转身,一行人复驰马离去。
射来的箭上绑了封信,小兵呈给梁风,他展开一看,只有一句话:
“你站在了我的对面。”
眼前模糊了瞬息,他觉得头晕,嗓子眼仿佛被人紧紧攥住。
他的拳头在砖上重重一砸,自己捅开胸嗓,大声朝看不见的淮南王嘶喊:“二哥——!”
喊声不知是否传至十里之外。
此刻暖色荒地的对面,梁戟也站在天幕下,与梁风的方向遥遥相望。
身后孙提道:“将军,在此处僵持似乎不妥。”
“无妨。”梁戟面色沉静,“此战我有十成把握。”
孙提不再多言。梁戟默然许久,才看着远方近在咫尺的京城,自语道:“他若不孝,往后也不会敬我。”
梁风胸口闷了一夜。
前半夜脸趴在桌案铺着的一堆文书里,后半夜站在沙盘模型前发呆。直到天亮。
他走出营帐,立于城头。
雾蓝的颜色弥漫莫寒关外,天幕尽头群山隐隐。天阔地阔,阔不开他的心。
太阳未起,那支骑兵小队又来了,再次射来一封信。信纸呈上来时,梁风几乎不愿意看。
信上还是只有一句话:
“阿风,我是不是身后没有你了?”
瞬间心脏疼得仿佛被一条虫子钻进去啮咬,冷汗霎时流下来,喉间漫上一股腥甜,他意识空白了片刻。
再睁眼时,他躺在了营中的床榻上。
下属不断问他是否出击,梁戟那边却始终无再次逼近的意图。
两方继续僵持,平白消耗粮草。
“退......”
“什么?”
“我说退!”梁风愤而大喊:“让出莫寒关!”
他双眼布满血丝,眉目狰狞,语气濒临撕心裂肺。
下属被吓,连忙应是。
然而,全军尚未撤出莫寒关时,天幕尽头出现了梁戟的军旗。
梁风望见,愣了一下,继而双目欲裂,紧紧抓着墙砖,几近捏碎。
“你来啊!你来我就迎敌!”
“你来啊!”
他朝着敌方军旗大声喊,身体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