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听闻长歌境内有一至宝,名曰‘昆山玉’,玉碎之时,其音可引凤凰长鸣……”
紫衣女子仪态端庄,在众人簇拥中一路分花拂柳而来。十二乐府的众人为了在这位新晋的毒道大家面前博个好些的印象,争着为她介绍长歌的珍宝。
揣摩着这位毒圣的喜好,有人将话头引到了长歌诸多用以入药的珍品上头。这时她忽然开口,提起了昆山玉这一样宝物。
“既能讨容仙医欢喜,便是此物的荣幸。”他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句话,却在周围人的瞩目中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
慕少艾的心思无遮无掩地暴露,男子轻咳了一声,微红着脸,目光灼灼地瞧着地面,“筝会亲自去为容姑娘取来。”
这位闻名长歌的君子鲜少有这样大胆的时刻,顾离笙站在一旁,瞧着这一幕,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阵心慌。
少女捂住心口,鸦青色的袖口与垂落的发丝交融,她整个人沐在光中,远远望去,仿佛嵌在万千云涛间的一抹剪影。
顾离笙睁着眼,茫茫云海倒映在她琉璃色的眼瞳之中,像是要流入她记忆中的那场烟云幻梦。
咔——嚓——
玉碎之声清越绵长,她在缭绕的云烟中跌跌撞撞,晕头转向,只得循着声音的指引疾步行走。
云雾尽头,那个熟悉的人背对着她,掌心散落的细碎粉尘伴着鲜血,在地上敲开一阵沉沉的声响。
怒火席卷脑海,顾离笙走上前去,伸出手掌,猛然一扇。
“顾筝,你想死,我可不想。你要是还有点儿血性,那就跟我出去重头再来。”
顾筝被她打得身子晃了一晃,下意识地捂住脸颊。
掌心血在他的脸上晕开,远比当日的艳色要盛。
他不惊不怒,躯壳好似失却了魂魄,木愣愣地重新坐好。
“笙娘,”纵是一身狼藉,狼狈不堪,顾筝仍未失却平日里的温润仪态,他跪在碎玉和血泊当中,低头浅笑着说,“输了就是输了,何必强求什么重头再来。”
顾离笙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提起,她注视着面前这张沾满鲜血与尘土的面容,低声怒喝:“我看你是被所谓的情爱糊住了脑子!你难道不想把那个玩弄你的女人踩在脚下,让她明白欺瞒你的代价吗?”
顾筝想要开口,可他该如何和妹妹说清楚那些陈年旧怨的来龙去脉,将那些沉到血海之中不见天日的往事翻出来摊开,告诉妹妹,这一笔烂账其实是冲着她来的?
成王败寇,胜者为王,如今十二乐府已向顾潇然叩首臣服,对方万万不会放过他们兄妹二人。而,而她深恨笙娘,怕是不待他们二人走出南灼府,笙娘就会死在她的手下。
念及此处,顾筝的心口不由再次作痛。
他确实深爱容蕴,纵然事到如今也仍然为之牵动心神无法自抑。
她的遭遇令人扼腕,可笙娘当年的举动也是合情合理,何况笙娘还是与他血脉同源的妹妹。于公道伦理,这是一笔他不应当插手的烂账,于血缘私情,他自然要站在自己妹妹的身边。
他无法坐看妹妹死在她的手下,可良知也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忽视容蕴所遭受的一切。
因此他向对方求得了一个约定。
此刻情势危急,顾筝也没时间与妹妹交代更多,眼见着妹妹不依不饶,他狠下心肠,故作执迷不悟道:“既是她所求,那我将性命予她也未尝不可。”
顾离笙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极度的震惊让她忘却了动作,禁锢住对方的手顿时松了下来。
她气到嘴唇颤抖,指着顾筝道:“你!你……”
“好啊,你真是好啊!”顾离笙含泪看他,后退着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玩弄了你的女人,连到手的权力都能拱手相让。爱美人不爱江山,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是这么一个大情种。”
顾筝不敢看她,只闭目不语,安之若素地跪在血泊当中。
顾离笙被他气得直直捂住心口,但再如何气愤,面前人终究是拉扯她长大的兄长,就算对方再如何让她失望,顾离笙也无法放着他不管。
“随我离开,”顾离笙红着眼睛看他,“顾潇然不会放过你和我的,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快些随我离开。到时候你想如何,都随你。”
少女言语谆谆,顾筝闻言,只淡淡道:“你先行离开,为兄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再晚上几日,我自会离去。”
面前人依然是那副无悲无喜、淡然出尘的模样,顾离笙看着他,只觉满心怒火无处发泄。
“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难不成你还想和那个女人再见一面吗?”
顾离笙怒骂道。
原本只是怒不择言才说出的话,可看到兄长这般默认的模样,顾离笙的心中不免生起了难以言喻的惊怒。
“你真是,你真是……”顾离笙只觉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过面前的这个人,没想到他竟然会是面前的这副模样,“不可理喻!”
少女愤怒地拂袖而去。
顾筝跪在原地,担忧地望向她的背影。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缭绕的烟云,似是将穿透时空,看到